就睡在起居室。”
要照顾好一个星系,不是那么简单的。
更何况在十六岁之前,庄忱都因为身体太弱、没有精神力,不被强行要求接触这些。
他的父皇身体很好,精神力也很强悍,被预测至少能活一百七十岁到二百岁——这样漫长的时间,完全可以覆盖伊利亚小皇子不会太久的一生。
这件事让他的父皇和母后痛苦,多少次暗地里掉泪和伤心。痛苦之余却又庆幸,因为这样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一直保护他们的孩子。
庄忱从没有被要求接过那顶皇冠、从没有被要求过做皇帝。
他的爸爸妈妈,只想要他们最疼爱的孩子,高高兴兴做最威风的小皇子。
只要不伤害其他人,稍微任性一点、稍微飞扬跋扈一点也没关系,稍微不那么努力,不做最优秀的孩
子也没关系。
这样被骄纵着哄大的小殿下,因为一场意外,仓猝接过那顶沉重过头的皇冠,就这么成为皇宫唯一的主人。
……凌恩忍不住开始逼着自己想,这九个月零六天里,他又干了些什么。
他的脑子像是被撬开,有人往里灌了岩浆,这些岩浆冷凝成坚硬的固体,涨得他太阳穴刺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您不在这儿。”卡拉迪娅夫人像是猜到了他的念头,轻声说,“您被军部征召了。”
她温柔地解释:“失去庇护的伊利亚很不太平,那段时间战事很多,这是非常荣耀的使命。”
那段时间的战事很多,所以凌恩也很忙碌,几乎一刻都没有闲下来过。
战斗,修整,去新的地方战斗,修整,锻炼精神力……凌恩很快就成为战斗核心,不停积累的军功让他的升迁速度快得惊人。
这是军人的天职和使命,当然不该被置喙……他只是忍不住想,这九个月零六天的时间里,是不是真的军务繁忙到了这个地步。
有几次修整的地点甚至就在帝星边缘,只要半天时间,甚至几个小时——就能回来看看庄忱。
为什么不回来看一看庄忱?
假如他能回来,哪怕一、两次,是不是能打断庄忱的工作,把仿佛是要献祭的年轻皇帝拽出去透透气?
忠诚哀伤的仆从,无权推开那扇紧闭的门,那么他当时已经做到一支独立舰队的负责人——这样还不行么?
从未发生的事,凌恩无法设想,无法给出回答。
“这是最令人难过的事。”卡拉迪娅夫人说。
年迈的女仆有双极为柔和慈祥的眼睛,那双眼睛垂下来,终于再控制不住地蓄起泪水:“我们宁可……您是完全冷血,漠然、没有感情到底的人。”
倘若凌恩就一直是这样,一直是个冷冰冰的、无法软化的钢板,那么他们这些仆从,反而不至于有任何多余的期待。
不过就是……陛下为伊利亚捡回来了一位骁勇的战神,从此守护伊利亚这么简单。
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不会有人因为一棵树没有救下庄忱、一块石头没有救下庄忱……一把利剑没有拦住伊利亚的皇帝走向死亡而难过。
最叫人难过的事,永远都不是“不可以”。
而是“本可以”。
凌恩不是“无法将庄忱拉出来”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只要凌恩阁下能抽空回来,哪怕一趟,一趟就行。
看到他们的陛下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熬到那个地步,做不完工作就昏厥在椅子上,被头痛折磨醒后就继续拿起鹅毛笔。
如果真的亲眼看到这些,凌恩阁下是一定会火冒二丈,强行没收陛下的所有文件和工作,把人拖去看医生的。
除了凌恩自己意识不到,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件事……所以才会有那些“流言蜚语”。
那不是流言蜚语,在任何人看来都
是这样。相信这件事的绝大部分人,其实并没看出陛下对凌恩阁下有什么超出倚重的青睐——恰恰是反过来。
会有这种传言,是因为凌恩阁下对他们的陛下,有种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超出寻常的关注。
因为那九个月零六天的工作之所以结束,不是因为庄忱终于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完毕……是因为仗打完了。
盛大的宴会上,年轻的皇帝亲自出席,迎接凯旋而归的军队,在宴会上一直待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后,皇帝暂时离开宴会,说要去透透气。
又过了十分钟,凌恩在砸一扇紧闭的房间。
那大概是在战场上沉着冷静、从未有过任何失态的凌恩中校,第一次疯狂地砸门。
在引来更多人之前,凌恩一枪崩了门锁,用力推门进去,房间里只有冰冷寂静的漆黑。
庄忱躺在地上,睁着眼睛,对任何碰触和光线都没有反应。
几秒钟的时间里,凌恩直接用精神力传讯私人医生,抱起庄忱赶过去。年轻的皇帝头颈后仰,软在他怀里,呼吸心跳微弱得慑人。
凌恩抱着他冲进医疗室,用力扯下他手里攥着的纸张,一页一页查看。
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只是一沓申领军用物资、报请批准的待回复文件。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