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3 / 4)

生活越来越封闭,除了拍戏、跑通告、被推出去顶缸,几乎不做什么别的事。

说来也稀奇,他张扬肆意到处嚣张的时候,恨他的人和爱他的人各占一半。现在不爱说话也不爱动了,看上他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比以前还多。

沈灼野身上那股化不去的郁气,泡进骨头,掺杂着不受管束的冷硬野性,反而让他身上独一份的气质更明显。

不像野狗,倒像是头伤痕累累的漂亮小豹子,不显得狼狈,反而叫伤衬得更勾人。

沈灼野一口气又爆了两部片子、拿了三个奖,风头彻底盖过商南淮,把这个对家压制得死死的。

快颁奖的时候,商南淮给他发消息:邵千山可要找人对付你了。

从一开始,邵千山捧沈灼野,也只不过是替商南淮铺路,没想把他捧到这个地步。

——这话说得也不对,商南淮逐渐想明白这件事,沈灼野不是邵千山捧出来的。

沈灼野是自己不要命地爬上来的,就为了跟上邵千山这个金牌经纪人……而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站在邵千山那个位置,对他稍微好点,都是一样的效果。

沈灼野身上就是有这股子把自己逼死的狠劲。他用这种狠劲找家,找愿意收留他的地方,邵千山是第一个,沈灼野就一头扎进去。

……如果当初捡了沈灼野的是个老师,说不定沈灼野现在考大学读研究生,博士都快毕业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么想,商南淮甚至有点微妙的看不顺眼邵千山。

所以这次商南淮也没理邵千

山,给沈灼野发消息,提前打了声招呼。

商南淮:我和你是对家,这事对我没坏处,别指望我帮你啊

沈灼野的消息隔几分钟才回:嗯。

每次和这个对家发消息,商南淮就总忍不住觉得,沈灼野其实一点都不刺头。

哪怕是遇上再讨厌的人——比如商南淮,沈灼野也会一板一眼回消息,永远做不到拉黑不看不回。

惜字如金地回过来一个字,甚至还给配了个句号。

商南淮有点奇怪,这人在颁奖典礼,怎么这么闲:红毯怎么样?

szy:不知道。

szy:我没去,我在医院。

商南淮:去医院干什么?

这条沈灼野没回,隔了一会儿,发信息问:邵千山的弟弟,是陈流?

商南淮:他弟弟怎么姓陈?

刚夸完这人回消息规矩,沈灼野那边又没动静了。

不是糊弄沈灼野,商南淮的确不清楚这回事。

当初那部电影,就只商南淮一个外地人,演一个转来钢厂子弟学校的转学生。

那部电影讲得是最萧条的时代,风比铁更冷,有人管的孩子、没人管的孩子,在稀疏发白的荒草地上跑,比野草更野,在滴水成冰的地方胡乱生长。

的确有个角色的原型叫陈流,在电影里叫陈留,是个被小混混成天围追堵截,浑浑噩噩畏缩度日。

后来被沈灼野演的不良少年带人逼着,跳钢厂的高架——这是废钢厂的保留项目,那些高架半拆半锈,间距有近有远,颤巍巍立在半空。

能把一切埋了的大雪里,烦躁迷茫的少年人跳它,好像能跳过去就代表某种撕碎生活的勇气。

商南淮记得,电影里陈留被吓得昏过去,醒来以后就坐下病,动不动腿软,走路都有点费劲了。

……

商南淮不清楚这事跟沈灼野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本色出演到这个地步,沈灼野真逼着人跳过那东西吧。

话是这么说,邵千山那边动手动得的确毫不留情。

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沈灼野霸凌”、“校园暴力之祸几时休”、“受害者亲口陈述昔日往事”……沸沸扬扬的热点,就轻易盖过了沈灼野拿的那几个奖。

沈灼野二十出头就跟着邵千山,有时候少年心性发作,随口胡说的话,也被当了呈堂证供,连录音都放在网上。

当初的赞誉都成了辱骂,夸沈灼野少年时演技有灵气,也变成了“本色出演”、“凶相毕露”。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沈灼野那边也没有任何澄清、任何说明。

……一个星期后,商南淮接了通电话。

到了医院的商南淮,人都还有些错愕:“怎么叫我来?”

医生也没办法,沈灼野的手机里,联系人少得可怜,除了邵千山,也就剩下没完没了发消息骚扰他的商南淮了。

“确实是要做手术。”医生解释,“患者签了免责声明,

但手术风险大,还是把能说的话说一说……”

商南淮想不通,沈灼野怎么会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人拼命这个架势,商南淮还以为他刀枪不入、百邪不侵,身体好得不成。

进了病房,沈灼野靠在床上,插着呼吸管没法说话,在管线的包围里昏睡。

商南淮等到他醒。

沈灼野吃力醒过来,漆黑的眼睛看了一阵商南淮,挣扎着要纸要笔,歪歪扭扭写字。

沈灼野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写:我、没、有。

商南淮皱了皱眉。

沈灼野的力气极微,写了几个字手就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