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晨鸡报晓,东方泛白,王庭醒的比以往都早,人人喜笑颜开,将盏盏供灯添满酥油。
街上胡旋舞大开大合,打着赤膊的青年肌肉虬劲,生机勃发。
通天塔中,叶昭榆和乌藉背靠背的坐在地上,两个人抱着扫帚齐齐望着看不见顶的塔。
睁着两个熊猫眼,沉默了。
片刻后,叶昭榆先打破僵局,她困的找不着北,一脸的飘飘欲仙,嗓音沙哑,“尽力了尽力了,明年要是有机会,我再和你一起去过节。”
乌藉眼睛眯成了蚊香状,呐呐开口,“尽力了尽力了,明年要是有机会,我再和你一起去过节。”
他们在这扫了三天三夜,通宵达旦,不眠不休,扫帚都秃了九把,可最后还是没干过时间。
这怕不是个无顶塔。
乌藉想,他堂堂昭冥司五狱主,没被各种九死一生的任务难倒,却绊在了扫塔上。
要是让其他哥哥姐姐知道了,他情何以堪!
叶昭榆想,她堂堂盛安郡主,没被各种险象环生的境遇吓倒,却栽在了扫塔上。
要是让她盛京中的小弟们知道了,她地位不保!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咱们摆烂算了,反正也去不了了。”
叶昭榆摇摇晃晃地走到一个柱子旁坐下,抱着扫帚头一歪,瞬间入睡。
乌藉一噎,无语的看了她片刻,随后也默默地走到另一个柱子旁坐下。
说的有理,反正也去不了,那还努力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高塔,地上又冷又硬,乌藉拧着眉,被硌醒了片刻。
睡眼迷离地睁开一条缝,模糊间,有人逆光走来,衣袂晃动。
阳光将他的面部晕染,只留下一道棱角分明的轮廓,如梦似幻。
一双长腿笔挺有力,腰间金链韵律十足,晃的他有些头脑发晕。
那人弯下腰,轻巧的将靠在旁边柱子上的人抱起。
乌藉嘟囔一声,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哪还有什么人影。
太阳逐渐西移,暮云低垂,微风轻起。
躺在软榻上的人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摸了一把怀里,顿时大惊失色,“我扫帚呢!?”
叶昭榆起身一看,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在通天塔吗,什么时候回到寝宫的软榻上了?
“醒了?”
叶昭榆循声望去,只见摩那娄诘坐在窗前,神情淡漠,眸光清浅,露出半张深邃冷峻的侧脸。
暮光交错,他纤长浓密的长睫横斜而出,在眼睑投下斑驳的阴影,正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落日余晖将他的剪影投放在雕花牖面上,矜贵而缱绻。
黄昏来时又何必遗憾,目睹过那一瞬间的绝美,美人从此未曾迟暮,夕阳此后未尽黄昏。
她暗暗压下过于活泼的心脏,走过去嬉笑着开口,“今日正值佳节,少主怎么不出去逛逛?”
摩那娄诘扔了手中黑子,看着她,语气幽幽,“郡主要是再睡下去,耽误了本少主过佳节,通天塔旁边的塔就劳烦郡主一起扫了。”
叶昭榆顿时一默,原来是她耽误人家过节了。
可她又不是个绊脚石,他自己想去就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摩那娄诘看了一眼刚睡醒的人,启唇吩咐,“来人,将郡主带去更衣。”
叶昭榆一脸莫名地被侍女簇拥着离开,片刻之后,她身着华贵的中原衣裙出现在摩那娄诘眼前。
殿外的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身上,红裙曳地,娇艳欲滴。
她朱唇皓齿,青丝如云,衣袂随风飘摇,领上的白色兔毛将她略带青涩的容颜衬的明媚无比。
摩那娄诘缓步走过去,上下扫视了她一圈,满意的点点头,“如今倒是有点郡主的样子了。”
叶昭榆顿时将盛安郡主的架子端起来,气质矜贵傲气,青丝乖巧的披散在身后。
她神情娇矜,眼尾扫他一眼,“本郡主何时没点郡主的样子了?”
摩那娄诘走到铜镜边,拿起一支镶金玉簪,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她过去坐下。
叶昭榆走过去,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听闻你们中原女子及笄,都要盛装出席,长辈挽发。
郡主没有亲朋在此,本少主就勉为其难代劳了,在这异域,给郡主一个及笄仪式。”
玉簪灵活的在他指尖转动,他一脸兴致盎然,好似很适应长辈这个角色。
叶昭榆先是一愣,随后愤愤指着他,“你是不是打定主意想在辈分上压我一头?我告诉你,当时干爹的位置你爱搭不理,如今干爹的位置你高攀不起!”
摩那娄诘手指一顿,视线压低,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
一手拿簪子一手撩起她的长发,语气威胁,“再敢说些不中听的话,郡主就别挽发了,直接出家。”
叶昭榆立马闭嘴,默默盯着镜子。
当看见少主在她头上练习左右互搏术时,她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今天这个门她是不会出的。
夜幕低垂,星河旷远,王庭却一片灯火通明。
长街上的一排排酥油灯蜿蜒至每个角落,周围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