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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

杜菀姝长舒口气,她总算得了半分清净,见杜文英更是犹如救星:“二哥,你可来了!”

杜文英这才得空靠近,他诧异地瞥了一眼观星观月:“怎么剩下她们两个,你其他仆从呢?”

杜菀姝神色一黯:“前些日子我同她们说,嫁去云家,条件终归不如在杜府。若是不想跟去,就去找杜祥叔叔,安排其他差事还是离府,去留随意。”

结果,她身边就剩下了观星观月二人。

杜文英气得直锤腿:“你还能亏待她们不成?”

杜菀姝垂眸:“人求出路,有何不可?我没有选择,总归能给别人选择。”

见妹妹这幅模样,杜文英又急又心疼。可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终归是做不了什么。杜菀姝也不想见兄长着急上火,主动转移话题:“不说这个,那两名书生怎么样了?”

禁军抓人一事,城里议论纷纷。

尤其是被抓的两个人,是杜文英听说过名字的,杜菀姝就拜托他多多留意打听。

观星支开林氏,为得就是此事。

然而杜文英却只是蹭了蹭鼻梁,一双与杜菀姝相似的杏眼转来转去:“你这妆真好看。”

“少敷衍我,”杜菀姝气得把手中帕子丢过去,“平日换个胭脂你都瞧不出来的,懂什么妆,究竟怎么了?”

“好歹今日是你婚事,我不想说。”

杜菀姝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她不认识房子行和李同顺,只是杜菀姝记性好,二哥说过就记住了。然而那天亲自看见一行官兵粗暴押送两名文弱书生,又思及此事或许与高丞相有关,不免心有戚戚,对素不相识的二人产生了几分同情之心。

“还能怎么样呢,”杜菀姝低声开口,“婚事都成这样了,不说我就能欢天喜地嫁过去不成?”

“……”

杜文英的眼眶倏地红了。

十几岁的少年郎,生怕在妹妹面前掉眼泪,便攥紧拳头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李同顺认罪,十有八、九要被发配,”他出言,“房子行……我方才打听来的,一大清早在牢狱里畏罪自裁……上吊了。”

好个畏罪自裁。

杜菀姝如坠冰窟。

她不懂朝堂之事,却也听出了关键:既然一起被抓捕的同僚认罪之后会被发配,何故自裁?到边疆苦寒之地,总比死强。

如若父亲不是御史,而是寻常官员;如若杜菀姝本来的婚事是与惠王相关,而是其他人家,那杜家会好好的,还是同房子行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他何罪之有啊?

杜文英又说了几句话,听见林氏快回来了,不得不起身离开。

之后杜菀姝满脑子都回荡着前些日子下雨时的场景。

接亲的时辰很快就到了。

外头敲锣打鼓,不管杜府内的人是喜是悲,大好的日子,总是要揣起笑容,做出喜气洋洋的模样。

杜菀姝叫人架着,浑浑噩噩地坐进轿子里。周遭乱哄哄的,她都没看见云万里,只在轿子的喜帘落下之前,从缝隙中瞥见黑马上着红衣的挺拔身影。

堂堂御史之女,嫁给一名毁了容貌、出身低贱的城门吏,多少人惋惜,又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杜菀姝本以为自己能坚强应对,可当这一天到来时,她才意识到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喜乐在耳旁响,杜菀姝却觉得内心越发冰凉。

轿子晃啊晃啊,晃到了云万里的家门前,待到他亲自下马掀开帘子,杜菀姝才第一次见到他今日的形象。

“慢点。”

云万里常年在外,肤色深一些,可他五官深邃,生得好看,穿红也是好看的。就是新郎的头饰拢住他的头发,脸侧的伤疤清晰可见。

朝着轿子内伸出手,云万里的头往右偏了偏,避开了杜菀姝的视线。

坐在里面的小娘子颤颤巍巍伸出手。

当她走出来的时候,云万里愣了愣。

云万里一直觉得杜菀姝生得好看,清丽淡雅,像朵白荷,但一双杏眼又分外大胆,凸显出热烈生机。而他没想到,小家碧玉的三娘子,身着那又厚又重、色彩绚烂的锦缎,戴上沉甸甸亮闪闪的凤冠,再配上涂抹胭脂的脸蛋,竟也能明艳雍容,比过那盛大的牡丹。

只是,这么重,她受得了么?

杜菀姝身形窈窕瘦弱,这发冠在云万里看来几乎快要压断她脖子了。

她居然一路戴着这物什过来的,哪怕是训新兵都不会这么严苛。

“你,你得牵着我。”

杜菀姝见云万里不动,鼓起勇气开口:“一起跨过马鞍。”

还得跨马鞍?

云万里不免拧起眉头:这衣物裹得分外严实,她看起来都要喘不过气,还能迈得开步子?

这京城的习俗,究竟是来成婚的,还是来折磨女人的。

“能不跨吗?”他直截了当地问。云万里真不忍心看杜菀姝遭这罪。

杜菀姝身形巨震。

她……她知道他讨厌自己,但没想到讨厌到连最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愿意走完。

周遭人都看着呢。

若是省去了,日后她在京中怎么活,又得给杜府丢多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