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巳时,日头高照,十辆马车沿路逶迤而行。山路偏僻,路上仍是不见多少行人。 “你说,那年小丘是被手掌重击而死。”伍烘按捺不住,等了多时,终是开口问道。 赫老大仿佛也正等着他开口探问,便也出声道:“正是,我亲手摸了年小丘的胸骨,有几处碎裂之处,并非匕首导致。那只能是被人用手掌重击而成。你想,单凭手掌,便能一击而令胸骨碎裂,这一众人中,有哪个有此等本领?” “你赫老大便有。”伍烘忽地谄媚一笑。 “说正经话。”赫老大面现怒色。 伍烘不敢再玩笑,正色道:“那贺老幺出自‘铁掌门’,那双铁掌便是他趁手的兵器。哎,原来如此,你赫老大终是了得。这确是个有力的证据了,佩服,佩服。” “哼,本也没什么。那贺老幺自感思虑缜密,实则漏洞百出。他将那年小丘杀死在床上,许是惊慌,并没有将尸体立时放到床下,致使血水浸透了床上的被褥;他想弄成双方互斗场面,却没有想到那年小丘一双赤脚却很干净。他想让人误以为屋中发生了打斗,却又不敢真的弄出声响惊动了相邻而居的旁人,因而,并没有人于夜半听到异声。哼,种种漏洞都太过明显,也正符合那贺老幺这个粗笨武人的行事作风,自以为这案子做的精明完备,却处处欲盖弥彰,自相矛盾。终究是个笨人罢了。”赫老大撇了撇嘴角,不屑之情毫不掩饰。 伍烘点点头,满脸敬服之色,道:“明白了,亏你赫老大,若是我一人,我定会乱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伍老弟,你自谦了。”赫老大嘴上说着,眼望前方,“咱们就在前面找地方歇脚吧。年小丘的事情,不必提起,有人问起,便告知等出了关,再给大家一个交代。在关内地界,不能闹出事端,引出麻烦。” “那齐八爷总要安抚一下,这人身上功夫不高,心里却有些小伎俩,不要让他挑起事端方好。”伍烘看着赫老大,脸上露出顾虑之色。 “嗯,我去和他说说,他也知道在这里闹来,对大家都没好处,量他不会生事。”赫老大眼望前方,嘴里念着。 时近正午,望见前方一处村落。村外,一家客栈坐落路旁。这客栈甚是简陋,远远看去,那客栈房屋的屋顶和那不足一人高的土坯围墙上还顶着去岁的枯黄杂草。那院中冷清,虽正值饭时,却并无过路客商歇脚。伍烘与赫老大对望一眼,低声道:“来时,咱并未走这条道路,对这客栈自然不知道底细。咱的探子将这一路信息都探得分明,这一带应是冀北悍匪罗虎子的地界。这罗虎子不属江湖任何门派,只是凭着一身悍勇,纠结了一帮各色人物,聚众占山落草,与那明朝廷为敌。本来咱也想招拢这罗虎子为‘大汗’所用,小汤大人派了人去联系,没见到那罗虎子,便被手下人没头没脸的骂了回来,说是他们虽看不惯那官府欺压百姓,却也不能与关外的……鞑……鞑子为伍。哼,真是混账话。”说至后半句时,伍烘更加压低了声音。 赫老大自身本是关外牧民与汉人通婚所生,虽自小练习武功,混迹关内关外,饮食习俗与汉人无异,却对汉人称关外游牧民族为“鞑子”、“蛮子”之类,甚是愤懑,更曾为此出手杀人。此时,听了伍烘这话,脸上肌肉抽动一下,低声道:“这些我还真是不知,小汤大人也并未与我多说。你现在说这些,是有什么想法?” “想法倒是没有。只是想到咱脚下所站的这地界,再看这客栈的样貌,我有些疑心这是那占山的罗虎子在山下设置的探子据点。咱总要一切当心才好……话说回来,咱这一行人马,量他们也不敢造次。”伍烘撇了撇嘴角,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兵器。 “我不曾听过什么罗虎子这一号人物,量他也是个不入流的货色。既然咱到了这里,我倒是想会一会他,若得便,干脆便将他除了去,也算给那些不知好歹的江湖人物一个警醒。”赫老大狠声道。 “赫老大,您可别。咱的任务是护送这几位‘爷’安全出关,不能生出别的事端。何况,在这关内生事,若是惹得官府注意,可就麻烦大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只是嘴上一说罢了。走,咱这就进店去。”赫老大满脸的不耐烦,抬手止住伍烘,打马前行。 一行人已经行至客栈前,便将马车停靠路边,吴老爷子颤巍巍的下车,蔡九爷仍是紧紧裹着那件毛皮大氅,藏剑山庄的易公子仍如隐身一般行在两人身旁。赫老大进到齐八爷的车上与齐八爷悄声说着什么。有伤的胡跌儿不让来福、去喜两人来抬,自己下车,缓步行进客栈大堂中去。而那贺老幺却并未下车。 仍如往常,伍烘走在最前,去安排众人吃食。 客栈不大,只一间正堂,两间客房。客房前面的矮树前,随地摆放了几方马槽,算是安放马匹之地。时近正午,正当饭时,却并无过路客商在此歇脚。那店中,一个五十几岁的矮壮汉子大咧咧地躺在大堂角落的一方躺椅上,闭目打盹。看模样,应是这客栈的老板。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汉子应是店内的伙计,见如此多的客人进来,忙不迭地迎了出来。 伍烘让那伙计快些去安排吃食,伙计吆喝着朝后厨而去。几人进到客栈大堂中,各寻桌子坐下。 不多时,伙计便从后厨端出几盘吃食,放到几张方桌上。每张桌子的饭食都是一样:几个野菜饽饽,一盘粗盐拌的干菜。吃食粗疏,几个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