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痴愣地听着范宪斗说出那番话,头脑昏昏的,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知为何范宪斗会说出那一番话来。 “范公,你……何出此言?”汤山满脸不解之色。 范宪斗走到汤山近前,两手将伏在地上的汤山拉起。汤山身子发沉,脚下不稳,却还是被身高力壮的范宪斗拉扯了起来。 “小汤,你听我说。”范宪斗两手紧紧抓住汤山的两肩,两眼盯着汤山,“崔承用派手下人入关与西北乱军中人联系,此事之前,他已全数都上报大汗知道,是得了大汗命令行事的。此行并非勾结西北乱军,此行一是为了刺探西北乱军的虚实,以便我方对策;再者,便是拉拢那崔承用此前的一个旧友,名唤麻黑子的,此人本是关外蒙古人,曾任明廷锦衣卫副使,手段了得,正是大汗所需人才。” 汤山满脸惊诧,声音颤抖道:“崔承用派人入关是得了大汗的命令,不可能,若真是如此,范公您怎会不知?” 范宪斗脸色苍白,狠声道:“这是大汗亲口对我说的,怎能有假。按大汗所说,本是要对我言说的,只是近来诸事繁多,又遇那刺客行凶,便将那事忘在了脑后。再有,大汗一心罗织四方人才来投,惹得一些八旗贵胄不满,私下颇多怨言。因此,大汗便不愿将此事过多声张,故而只命崔承用私下行事,旁人都不知道。” 汤山面如死灰,口中念念道:“这是大汗的命令,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崔承用那贼的奸计,他……故意陷我……不可能,我还是不信,大汗怎会如此信他,怎会如此?” “那崔承用善于揣测上意,上呈的折子都正合了大汗的心意,无论是去中原联络武林人士,还是与他那些旧友互通音信,都应和了大汗渴求四方人才之意,自然深得大汗之心。而他应该知道你心中视他为争权对手,应该是故布迷阵,引你进入……哎,我还是轻视了此人,料不到他如此行事,我的轻忽,才致你受累。”范宪斗仰面叹息。 汤山听了范宪斗所言,心中反倒平复了一些,脑中想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念念道:“难不成,那六儿传信儿,钱孟被俘,都是那崔承用事前安排的,我却傻傻的,自以为聪明,却是一步一步落入了他崔承用的陷阱。” “你那耳目六儿应该是对你忠心的,只是孩子太小,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成了棋子。钱孟本人应该也是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会被你活捉,这样才一切来得真实,你才会步步深陷,难以自拔。崔承用应是早早谋布全局,处心积虑,你的所为都在他的精算之中。他谏言大汗,不漏口风,便是想引你入局,就此清除他官途上的障碍。能拔除你,最好能牵连上我。这应是他心中所想。只可惜我们发觉的太晚了。”范宪斗轻声叹息着说道。 汤山呆愣愣地听着,脑中反复着此前的种种,崔承用那张恭顺客套的面孔在眼前闪来闪去,忽地一时全然明了,只觉心痛如割,羞愤交加。 “汤山,你现在万万不能自乱阵脚,你犯下大错,现在唯有尽力挽回,将那损失降到最小,你若自乱,便万难挽回了。”范宪斗瞪着汤山。 汤山一个惊醒,口中念念着:“不能自乱,不能自乱。范公您说,我全都听您的安排。”口中说着,站直了身子,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精明干练的小汤大人。 “今日早上崔承用来见我,向我哭诉他亲随钱孟被人绑架之事,并说他得了大汗命令,令钱孟入关办差,定是得罪了某个朝中的大人物,才致钱孟被人绑架。让我替他做主。”范宪斗语调和缓,却仍难掩声音中的微微颤抖,“这崔承用确是费了心思,他看这行事方法,猜度你应该是瞒着我行事,故而先到我这里来哭诉,得了我的口头支持,算是断了你的后路。再者,他料想此事未必能扳倒我,先上我这里来,将事情原委告知,也算是为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之后,再去大汗那里,应该依旧是涕泪交流,将此事哭诉一遍。” “崔承用已经去大汗那里告状了?”汤山面色惨白。 “崔承用走后没有半个时辰,大汗便派人来此宣我入宫。”范宪斗叹息一声,继续道,“大汗震怒,不光召见我,还有多名朝中高官在列,都被大汗痛斥。京城中治安不力,危及大汗长久策略,大汗声言要严惩一些官员。且那崔承用已将手上的一些证据交予了大汗,那些证据应是你鲁莽做事留下的,若是专力追查,应该不久就会追查到你。” “我捉钱孟一事,就怕被崔承用发觉,确是加了万分小心,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痕迹落在他手里。”汤山皱眉思索。 “小汤,你啊……他崔承用若专为你设局,早有准备,还怕找不出你的漏洞痕迹。”范公长叹了一口大气。 “崔承用恶贼,我真是小看了他。”汤山牙齿紧咬,头上青筋凸显,狠狠念道。 “现在不是赌气斗狠的时候,我们棋败一招,便只能认,待到将来,再与他算今日的账。”范宪斗看着汤山,轻声道。 汤山眼睛望向范宪斗,俯身下跪,低头道:“小汤做事鲁莽,给范公惹下了大麻烦,我自己的过错,我自己承担,绝不会连累范公。只是现在我脑中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全听范公安排,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范宪斗点点头道:“我们不能等大汗查到你这里,我们自己主动向大汗招认,只是一点,绝不能将此事牵连到大汗‘纳四方之才’的大计上,最好弄成一场意外,或是无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