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马车驶得平稳缓慢,宋挽敛眸坐在车中兴致远没有出门时高昂。
蘅芷同锦书都不愿打扰自家小姐,便一个静静看向车外,一个沉默垂首很是安静。
“小姐,是柳姨娘。”
蘅芷惊讶开口,指着外头衣衫褴褛满面是疮的女子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她。”
宋挽喃喃低语,凑到蘅芷面前细细打量远处的柳朱。
往日在侯府,宋挽不常跟柳朱打交道,对她也不算熟悉。但印象中不多的几次相见,柳朱都打扮得妖娆鲜嫩,完全不似诞下两个孩儿的姨娘。
可如今的柳朱衣衫破旧,脸上红红肿肿有着不少疮口坑洞。她身边跟着一个满面油污秃头癞脸的男子,那男子大步走在前头,偶尔见柳朱不曾跟上还会叱骂几句。
宋挽听着街头随风而至的咿咿呀呀嘶吼,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蘅芷透过车帘,就见那乞儿男子抬起手将柳朱勒在胳膊下,死命地拖着往前走。
她于心不忍,低声道:“小姐,可要奴婢上前接济一二?”
宋挽一时未答似是在思考,待到马车驶过,再看不见柳朱身影时她才淡淡道:“因果早定,不必理会。”
锦书同蘅芷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纳罕。
待回了宋府,宋挽坐在榻上休憩,蘅芷才呐呐开口:“小姐今日身子不爽利?”
宋挽摇头:“二爷去了。”
“江家二爷?”
轻应一声,宋挽道:“今儿你去寻琅嬷嬷,让她去智通寺添些香火为二爷做场法事。”
城阳侯府怕是无心管江晏丧事,她实在于心不忍。
蘅芷得了令,同样面露惋惜寻琅婆子去了。..
冬日渐渐冷了下来,宋挽寻常不耐出门,便日日在府里读书抚琴消磨时日,幼年时她尚算活泼,可孀居六年她的性子实在磨平不少,如今愈发懒怠动。
赶巧今儿下了大雪,宋挽便披着芸妃娘娘赐下的红狐狸毛披风出了院子赏雪景。
宋扶进院的时候,就见她窝在皮毛斗篷里站在树下呆呆出神。
“去给小姐备个暖炉。”
宋扶身边丫鬟点头,忙不迭为宋挽寻暖手炉去了。
“阿兄今日怎得过来了?”
见宋扶站在院中,宋挽抿唇一笑迎上前来。
“今日休沐我便想着来看看你,且也受人所托带了东西给你。”
将一个小匣子递给宋挽,宋扶道:“东厂万公公托我带给你,我不知是什么。”
宋挽也有些好奇,但来自东厂必然与吉荣有关,她微微低头在宋扶面前打了开。
巴掌大的匣子里装着一个纯金掐丝小盒,上头还嵌着各种彩宝十分耀目。她轻轻提起只听咔哒一声,那小匣子四周又弹出手指宽的小抽屉。
“是个精巧物件。”
见宋挽颇为喜欢,宋扶轻声称赞。
“的确精巧。”
匣子下方压着一张小笺,宋挽拿起快速看了几眼,不由露出个浅浅笑容。
原是吉荣说今岁冬日他时常擦她送的脂膏,手脚冻疮都没有再犯,且今冬他到现在也没有再疼痒过,是以特意托万宵寻了个趁手的小物件送与她,以表感激。
见那脂膏真的让吉荣少受不少折磨,宋挽心中欢快,高兴不少。
“若阿兄方便,可能帮挽儿再带些东西给吉荣公公?”
“当然,万督主曾说若你有回复告知他便可,想来是方便的。”
宋挽点头,让蘅芷去库中又多装了两罐子防冻疮用的脂膏,递给宋扶。
“这东西好用,明日我将方子写出来,交给府中药堂,让药堂也做些发给做粗活的嬷嬷们。”
宋扶点头,很是支持。
难得兄妹二人都有兴致,宋挽便让蘅芷在檐廊下备了泥炉,二人一边赏景一边暖酒小酌。
宋扶道:“如今太子地位越来越稳,江曼早已翻不出什么花样,想来大局已定,府中至少可再安稳二十年。”
太子为人懂变通又放得下身段,不过百多日便哄得朝中众臣甘愿效忠,实是罕见。虽说跟文惠帝子嗣单薄亦有些关系,但不可否认太子的确很会做人。
便是宋扶亦觉得太子实乃明主,令他甘愿为其披肝沥胆,供太子驱使。
“如此便好。”
宋挽闻言眉眼微弯,心头轻松。
二人小酌过后,宋扶拿了东西离开。
收到宋挽的回礼已是第二日,沈千聿接过万宵递来的盒子迫不及待打了开。
见里面放着两个眼熟的瓷罐他亦未失落,反倒兴高采烈将东西拿了出来。
宋挽的回信仍十分简短,只说了两句让吉荣多擦脂膏,不要觉今岁未犯便粗心放弃,让他最好日日涂抹争取去了这病根。
沈千聿默默点头,将那瓷罐打开后,还特意让宫女寻了银勺子小心从中挖出一坨。
万宵就见自家主子面色严肃,仿似在做什么要紧事一般,反反复复揉搓着手心手背。
更有甚者,他还让宫女寻了薄布套护在手上,满眼虔诚的等待脂膏融化。
看着看着,万宵眯着眼再看不下去。
往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