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消瘦了不少,他身穿甲胄只单单站在宫门下,便令人心生畏惧。..
许是战场厮杀已久,他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还未消散,看向宋挽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淡淡戒备,直到她淡淡一笑,沈千聿眸中的血色才逐渐淡去,染上点点柔情。
宋挽眸中泛红,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自他离开,已过一十八月,这当中发生太多太多,未到两年的光景宋挽却是觉得走了半辈子那般长。
“对不住……”
沈千聿走到宋挽面前,喉中哽了许久才艰难挤出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可宋挽知晓他所有未尽之言。
她浅笑着道:“这天下并非殿下一人的天下,我相信无论是爹爹还是商老大人,亦或是那些不知姓名的军将、百姓,甚至是幼筠……”
“都从未怨过殿下。”
“妾身让人给殿下备了水,殿下洗洗好去尘土。”
沈千聿点头,走进来仪阁。
如往日一样,他屏退全部下人只留下宋挽,待退去一身甲胄,他躺在美人榻枕在宋挽的双腿上沉默不言。
宋挽轻轻摸着他枯黄干燥的长发,心下酸涩。
这一仗,胜了,可所有人都无胜利之喜。
将南庆并入东宁疆土,沈千聿之名足以流芳百世,可直到如今他都未曾下任何旨意以宣告万民此事。即便是宫中人,也是在他将要回京时方知晓东宁大胜。
一点一点以手指拢着沈千聿的长发,宋挽眼露悲戚。
沈千聿第一次背对着宋挽,未让她瞧自己面上神情,可不过片刻,宋挽便觉双膝之上被湿凉打透。
她手指微微一顿,也跟着染红了眸。
“殿下的发长了,挽儿帮殿下洗洗。”
沈千聿握住她的手,捂在双眼前,无声落泪。
将梳篦捏在手中,宋挽动作轻柔地帮沈千聿梳起头发来。直到水温渐凉,他才在宋挽的催促下进入浴桶,只是沈千聿拉着宋挽的手却未曾松开。
“挽儿就在此陪殿下,哪里都不去。”
抬了木凳来,宋挽坐在沈千聿身旁,以指尖轻轻描绘男人的眉眼。
“水温可还好?”
他身上再添无数伤痕,宋挽却只做瞧不见,低声柔柔询问。沈千聿拉着她的手贴在面颊,低声道:“正好。”
男人看着宋挽浅笑盈盈的眉眼,忍不住将唇吻在她掌心。
“陆幼筠是如何伤重过世的,那日宫中发生了什么?”
沈千聿担忧许久,却一直不曾写信问宋挽,他知晓对方不会说,也不会让他在边关还担忧宫中的人和事,而如今他回宫,终是能问上一句。
宋挽轻声道:“那日先皇下旨罢朝十日,幼筠同我们一起去阻拦先皇,被他身边之人动手重伤。”
“陆家……”
宋挽轻轻摇头:“陆家无一人待幼筠好。”
男人抿唇,还有事情想问最终却没有开口。
他知晓宋挽与他一样,从不愿将自己所经苦难挂于口上。就如他不愿与她说沙场之上的尘烟白骨一样。
伤痛不值得为人所铭记,亦不值得歌颂,更不必反复提及。
拉着宋挽的手,沈千聿走出浴房。
今日刚回朝,虽还有许多事要做,可沈千聿却是谁人都不想见,他只想好生休息一番,再面对其他。
任由宋挽为他轻轻擦着发,沈千聿躺在她的床榻上,静静睡了起来。
男人睡相极不安稳,他时而蹙眉,时而低声喃喃,宋挽心中一软拉住他的手,合衣躺在他身边。二人歇到月上梢头,沈千聿方疲惫转醒。
他已许久未睡得这般沉,刚一醒来甚至有种恍惚茫然之感。
宋挽闭着眼伸出手,将双手抚在他面颊上,沈千聿这才寻回些神志,清醒过来。
“我让万宵将去涑河投诚的全部之人,以及军中能查出姓名的阵亡军将等立书成册,明日会将此行一战东宁折损所有人姓名,告知百姓。”
“只如今国库空虚,未能发出抚恤银子,待来日休养生息,我定将这些银钱补上。”
宋挽轻轻点头,满目温柔看向沈千聿。
“殿下说到此,挽儿有一事相告。”
“先前朝中军费空虚,挽儿便做主将殿下私库中的银子都送了去。”
她将一双眼睁得圆圆的,眸中带着一丝紧张,沈千聿轻笑出声,刚想说她做得没错,可还未开口,便想起那私库中还有他人财产在。
他的一瞬犹疑让宋挽不安眨眼,沈千聿将人揽入怀中,请声道:“那私库中有帮友人暂管之物,但是无妨。”
“他已不在,挽儿如此做无错。”
“便是他在,也会同意挽儿所作所为。”
宋挽见他眼中似有遗憾,便未再谈及其他。
休息过后,沈千聿起身办理公务,他如今虽未办登基大典,但皇帝印信却早已在他手中。
沈千聿拿出纸笔,将回朝后续所要做的安排一一书写下,这方揽着宋挽和衣而睡,直至天明。
第二日一早,他最先去寻了宋芸宁。
长信宫中,宋芸宁正准备起身行礼,却被沈千聿制止:“姑母无需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