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中,檀香弥漫,香火不断。 诗瑶跪坐在蒲团上,十指并拢,虔诚祷告。凌云站在门口,望着牌位上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始终没能迈过门槛。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蓦然回首,故人已去。雕楼画栋,暮沉西山,何人叹悲欢离合,物是人非。 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选自唐朝诗人白居易之作《寒食野望吟》) “不进去上炷香?” 凌云摇了摇头,“没那资格!” “你还放不下当年的事?” “她是一个好婶婶,可我不是一个好侄子。” 凌云站在门口,徘徊许久,也没迈过门槛,不是不敢,而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那年初夏,午后的阳光,明媚醉人;树上的知了,吹花嚼蕊。庭院深处,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节选自当代作家宗璞之作《紫藤萝瀑布》) 紫藤萝瀑布下,落影交错,两人相对而坐,品茗论诗。 “别那么拘谨,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她为他倒了杯茶。 凌云颤颤巍巍接过茶杯,虚心道:“不知婶婶找小侄来,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她似笑非笑道。 “当然不是!不管婶婶有何吩咐,只要婶婶一句话,小侄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凌云拍着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都快把她看笑了。 “我可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叫你过来,只是想与你品茗论诗。” 凌云当场愣住,也不管手中握着的茶杯有多烫,就这样傻傻握住。 她抿了一口茶水,浅浅一笑,“听说你最近拜了一位师父,此人诗作堪称世间之绝。我不喜欢别的,偏偏喜爱吟诗作赋,此次叫你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诗作,与你那位师父相比,谁更胜一筹?” “这还用比吗?当然是婶婶更胜一筹!”凌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她根本不吃这一套,“油嘴滑舌,你的手不烫吗?” 凌云看着手中握着的茶杯,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丢下茶杯,使劲往烫得通红的手吹气。刺痛的灼伤感,痛得他语无伦次,表情扭曲,别提有多么好笑了。 “在我面前,是这番话,在你师父面前,怕是另一番话!我不需要你敷衍我,只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凌云苦笑道:“婶婶,您这是何必呢?我只是一个学艺的,不敢妄加评论。若要评诗,大可把翰林学士请来。若不行,办一个评诗会,把京中文人学子都找来,以他们的才学,绝对能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她摇了摇头,“相比于那些自诩文人骚客的才子,我更青睐你的评价,因为你不会骗我,换句话说,以我的身份,他们定会为了逢迎我而赞赏有加,可我不需要虚伪的评价,我想要的是真实的内心感受,而非溢美之词。” “为何一定是我?王叔不行么?”凌云很是不解。 “他……”她犹豫了一下,“或许以前的他,更能知晓我的心思,现在差了一点。” “可是……”凌云本想推脱,哪知诚王妃根本不给他机会,“别那么多可是,就问你一句,帮不帮我?你若帮我,我便帮你寻一门好亲事,你若不帮,从此你我老死不相往来,你不必叫我婶婶,我也没你这个侄子!你背着你爹娘做的那些事,我也没必要帮你守口如瓶……” 凌云立马握住她的手,两眼流露真情,“婶婶永远是我亲婶婶,只要婶婶一句话,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不就是评诗嘛,小事而已!” 她松开凌云的手,一脸嫌弃,“你这人就三个字,不要脸!” 凌云嬉皮笑脸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面子而已,可有可无,大丈夫能屈能伸,见惯不怪矣!” 她拿出一张纸,放在凌云面前,“看呗!”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选自宋代词人李清照之作《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凉秋,轻轻地提着丝裙,独自登上一叶兰舟。仰头凝望远天,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来?正是那排成人字形的雁群南归时候,月光皎洁浸人,洒满西边的亭楼。 花,自在地飘零,水,自在地漂流。一种离别的相思,你我二人,牵动起两处的闲愁。无法排遣的是,这相思,这离愁,刚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地缠绕上了心头。 “好词!”凌云惊叹道。 “好在哪里?” “多情不随雁字去,空教一种上眉头。此词颇尽离别之情,语意超逸,令人醒目。” “你的评价倒也中肯,但还差一点。” “是吗?恰巧小侄有一处不解,不妨婶婶为小侄指点一二?”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故弄玄虚,你那点小心思,在我这儿没用!” 凌云略显尴尬,清咳一声,“那小侄便直言不讳了!如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