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刀拔出的很慢。 他正在仔细欣赏血槽中涌出的血液。 血液在地上生根,满满地流淌到了一起,之后又慢慢地四处爬走,就像躲在影子里的蛇。 这是他这个年纪还能享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 刀带走了书生的命,书生的身体也带走了刀上的锈迹与油脂。 在一次等价交换结束后,在太阳下发出了闪闪的金色。 “你就是那个……「金刀」王行岐?”一个扛着扁担的跛脚似乎认识他。 足有数百斤重的扁担正压在他的肩上。 木头被压的很弯,却在这个人神情上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看来世上还有人能记得我的刀。”王行岐的小眼睛闪烁着往事的怅然。 往日的荣光正在浮现,却只能停留在他的眼中。 别人再无从知道。 “你不是三年之前就已经死在了「玉剑」的剑下了吗?” 那是一场三年前的回忆,一场因为一个女人而引起的决斗。 没有人在乎原因,只有人在乎结局。 结局是王行岐输了,脸上的刀疤就是那场决斗的证据。 他不想再回忆,所以他现在很讨厌能反光的东西。 “那么你觉得我死了吗?”王行岐低沉的嗓音证明了他还活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一柄金刀,再没有人能够说出话来。 “那就到此为止吧。”王行岐的刀入鞘,回过了头。 “呵。”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有人在冷笑。 就在这一声冷笑当中,七枚透骨寒钉已经握在了手中,随时就准备向王行岐的身后打去。 白渊渟并不想去注意,但是他的眼睛无法逃避。 每一个在江湖中闯荡超过七天的人,就一定会听说过蜀中唐门的暗器。 “现在请你猜猜这七枚暗器能否打中王行岐的身体?”白渊渟实在是无聊至极,竟然选择给白松渟出题。 “不必猜了,这个人已经死了。”白松渟已经看到了结局。 白渊渟却没有看到,因此他在询问。“难道你认识他?他现在为止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我只知道唐中南杀人只需要出手一枚。” 白渊渟已经懂了。“而他却打算用七枚。” “唐中南对自己的暗器很有信心。” “所以他只需要一枚。” “而这个人对自己的暗器毫无把握。” “否则就没有必要准备七枚。” 暗器从来就没有必要发出七枚,王行岐甚至根本就不打算躲闪。 当他隐约听到有几枚暗器从背后打来的时候,他就放任这几枚钉子打来。 白渊渟立刻捂住了鼻子,想要躲过血腥味。 不远处已是刀光如花,血流如海。 叫喊声还没有散开,二十多名高手的身体已经零散在地面上。 地上的残肢有些还在颤抖。 只有三个人还在站着,就像几株濒死的野草。 因此当一个人想求饶的时候,双手接住了自己的头。 当另一人想逃跑的时候,却发现脖子以下的身体不为脑袋所控。 没有人是无辜的。 唯有那位破脚的人,静静地扛着扁担注视了很久。 扁担。 一个非常简单不过的物件。 里面盛放的是他要去市集上叫卖的物品。 毕竟江湖中人也要吃饭。 但现在扁担是他的武器,一把能够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武器。 他在等待下一个破绽。 他已经冷眼旁观了足够久,现在眼见王行岐刀法已经快要势穷。 扁担已经出手,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百斤的的扁担在他的手上轻盈的如同一支木杆,原来他也不是跛子。 几百斤的重量击中身体时会怎么样? 是顷刻之间化为肉饼?还是被击飞出几丈之外? 这不重要,他对尸体的形象并不在乎。 王行岐也没有多想,在他失去挚爱之后随时都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所以当扁担袭来的时候他就干脆不闪不避。 可惜事与愿违。 一声巨响之后,金刀劈开了扁担,也劈开了跛脚之人的胸膛。 他的扁担之中竟然盛放的是铁块。 现在他感觉到了一阵阵热,炽烈的热。这是金刀劈开铁块的温度。 随后转为寒冷,彻骨的冷。这是热血从体内流走的温度。 他的眼神还在挣扎,他的嘴角在颤抖,他的喉咙在动。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是血如残阳。 秃鹰和野狗会让腐肉消失。 一场瓢泼大雨会将路面上的血迹冲洗彻底。 没有名字,没有记忆。 除了枯骨和更加旺盛的野草,其他一切东西都将会消逝。 那么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 没有人能说上来。 此处不是一个值得在地图上记载的地方。 怪石嶙峋,群山环抱。 除了天被遮掉了半边,四周就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白渊渟对于这里的全部感受。 可是地上有虫子,树上有飞鸟,石头缝隙之间还有几只眼睛在盯着他……只是白渊渟注意不到罢了。 可这并不是结束。 一群人不知从哪个方向凭空钻了出来,匆匆忙忙的出现在白渊渟的面前。 这些人用奇怪的装扮和奇怪的表情掩盖着他们的自身,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 直到一个人的身影狠狠地扎进白渊渟的瞳孔之中。让他避无可避,躲也没处躲。 他穿着金色的衣服,戴着金色的头冠,浑身都散发着金色的光。 除非白渊渟闭上眼睛,否则整个眼里都会是他。 “你很没有耐心?”金衣男子率先发问。 他被簇拥了过来,显得比任何人都更靠近中心。 “我看你倒是很惬意。”白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