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便是武当道长弈清七十岁寿辰之日。 白渊渟趁着晨光熹微之时,便已经赶在众人上山之前对道长又祝贺了一遍。 几句祝词早就烂熟于胸。一口气说完之后,便打算开溜。 按照年纪来看,白渊渟是年轻一辈,还轮不到靠他撑场面。因此弈清也没过多挽留,今日他要应付的事情还有很多。 弈清道长自从被奉为剑宗之后,已有数十年未曾在江湖之中路面。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就是谁也不敢不把武当山当一回事。 信封在众多门派的手中辗转传递,端详比对。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落笔之下的转腕,少说带着三十年剑法的功力。 各门各派之中有一半人还在猜测请帖究竟是出自何人的时候。剩下的一半人已经咬准了,这就是出自武当山之手。 江湖中人如此抬举,如此重视。正说明即使沉吟十几年,武当在中原武林的地位依旧有增无减。就连与之剑道相悖的蜀门也破天荒的有拜帖呈至。 弈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每个字都默念了超过两三遍。 他的表情从得意到冷笑,又从冷笑变成得意。 江湖中人已经开始陆续上山。过早迎接丢了掌门身份,迁延太迟又显得目中无人。 还好弈清拿捏得度,自有分寸。他更衣之后又清修了半刻,终于做出一副匆匆的样子,移步至小莲峰上「金殿」外待客。 那把七星古剑,自然陪伴着他一路。 众人弟子都跟随着前往小莲峰去了。人去楼空,人气渐失,整个道观便冷清了下来。 白渊渟正吃着新鲜的桃子下山。桃子很甜,所以他正埋怨自己为何离去前没有多拿几枚。 待到他原谅自己的时候,面前已经挡住了一个人——这个人睡眼惺忪,仿佛没有看到白渊渟。 他自顾自的走着,就像是木偶牵线一般。 白渊渟站住了脚步,耐心的等着面前的人走过。没想到面前的人也站住了脚,转过身对着白渊渟笑。 笑有很多意思,在不同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含义。 但在白渊渟眼前的那个人,他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傻子。 白渊渟准备绕个小路,躲过挡在面前的那个人。可那个人依旧是堵在了白渊渟的面前,没有打算被白渊渟躲过。 “阁下莫非有事?”白渊渟保持着耐心。 傻子哈哈一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或许不世之人多少都有点毛病。而在武当道长寿辰之日还如此毫不在意的……恐怕仅有一人。 “阁下莫非是东歌?” “正是在下。”傻子回答道。 可白渊渟从他的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英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白渊渟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傻子没有回答他,但屋中有人回答了他。 “抱歉打扰白少侠远行,长乐还快不回来。” 长乐乖乖地进屋了,就像一只狗一般听话。 白渊渟顺着长乐的脚步转过头去,路尽头只有一道门。 门缝之中有青烟渗出。清香扑鼻,沁人心脾。还来不及白渊渟疑惑,屋门便缓缓现出一个人来。 “今日清晨我养的两只小鸟无故争鸣,门外必有贵人。” “打扰,打扰。” 长乐已站在了东歌身后,就像一只狗蹲在主人身后。 这一幕会让任何一个外人都无法看懂,此时东歌知道自己需要给白渊渟一个解释。 一个起码合理的解释。 “长乐年幼失足,摔坏了脑袋,大家都嫌弃他,我就留下他同住了。” 事情的真相外人永远无从得知,因此当事人口中的声明便是唯一的真相。 白渊渟点了点头,表示并不怀疑。 “长乐熟识山上所有道士,却未曾见过阁下,所以才拦路于此。” 白渊渟看着自己身上的道袍,只有笑笑,不知该如何解释。 青烟铺地竟从屋门外缓缓倒流飘出,烟雾缭绕宛如仙台之上。 “莫非足下已成仙人?”白渊渟打趣道。 “因为世上一切皆逃不出我手,即使是青烟,也早已随我的心尘埃落定。”随后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是沉烟香而已。” “沉烟香?” “只需要沉香,粘粉和水便可制成。点燃之后青烟便会向下飘。” 白渊渟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了解到了其中的奥妙。而是他见到屋中的青烟与假景搭配竟如此切合,真是如瀑布一般从嶙峋怪石间流下,宛如置身玄幻中。 “武当山果然物华天宝,人杰隽秀。” “阁下谬赞了,只是万物有灵在下有心而已……除了练剑之外。” “但你的剑法却在痴心练剑人之上。” 东歌摆了摆手。“非也。” “莫非不是?”白渊渟反问道。 “你见到他了。” “是。” “他看你握着剑,必然是逼你交手了?” “是。” “如果你夸他,他一定会生气。因为他总是忘不了自己不是长乐的对手。” “长乐?” 长乐就在东歌的身后。 “你没有听错,长乐的剑法是我教的。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对付沈器还是绰绰有余。” “如此看来,恐怕我也不是长乐的对手了。” “阁下过谦了。”东歌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沈器欲与我争夺百年之后的道长之位,行事虽有些极端也情有可原。” 武当派的事,白渊渟不好回应。 “其实我根本无意于他争夺道长之位。” “看来至少武当东歌要比沈器更为洒脱。”白渊渟选择应声附和。 东歌却不笑了。“我不争是因为道长之位本就该是我的,谁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