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因风声而熄灭。 如今整个酒馆已经是漆黑一片,唯有月光还在淡淡地妖娆。 酒客已经开始弃桌逃跑,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胆大之人还有兴趣奉陪到底。 珏天皱了皱眉头,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老人。 他的脸上不再骄傲,也不再贪婪,只有阴冷。 老人手中的银票已经染上了自己的鲜血,鲜红而又惨淡。 “古松四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珏天一直坐在条凳上,望着窗外。 “见笑,见笑。”窗外探出了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挡住了月光。 他是雪松。 “你还活着?”雪松在问屋里的人。 “还死不了。”赤松惨惨地笑着。 早已经被吓破胆的老板躲在柜台之下不敢抬头,因此他就没有看见此刻正有三个老人从店外慢步走来……就宛如在月光下散步。 老人的神情姿态迥然,脚步也有快有慢。 令珏天很难想象他们难道真的是已经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 若强要找到一点相似之处,那便是都已白发苍苍。 “你把钱都弄脏了。”雪松走进屋子,一把从赤松手中怀中夺过银票。 “虽然脏了,但还是钱。”赤松的声音很微弱。 “我看你快死了。”雪松的声音很冷。 “我们这次一共赚到了八千两。” “但我只得到了你手中三千两银票。”王行岐的五千两银票曾在桌上,此刻已经碎裂成片,分布在这个屋子的所有角落。“你明明可以选择收下王行岐五千两的银票。” “可是……” “我曾教导过你,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的。告诉我你还能记着。” “我记得……危机时刻谁给的定金最多……就帮谁解决问题。” 此刻珏天交付了四千两,而王行岐却交付了五千两。 赤松的喉咙似乎还有话要说,可雪松早已经感到了厌烦。 “你让我们损失了很多,而你现在还活着。”雪松的声音比月光还冷。 赤松无奈的点了点头。“珏天欠我们四千两的银票,他一定会付给我们的……” “珏天欠我的一切,我自会向他要的。”雪松看着赤松正艰难的呼吸,却总是不肯断气,因此越来越来生气。“可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是不是故意活着就为了在这里气我?” 雪松愤怒的挥了挥手。 身后的黄松捡起桌角的断木,轻轻地走了过去蹲下来查看着赤松的伤口。 “这一刀不是要害,赤松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那你就全当是帮他一下吧。” 断木被插进了胸膛,血液在缓缓渗出。 赤松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在此刻他突然开始羡慕王行岐,羡慕他能如此平静地在月光下死去。 他还没死,即使断木已经贯穿胸膛。 雪松抽出一张银票,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黄松。 “这是你俩的钱。”黄松含笑着接过,转过头的脸却已经失去了温度。“你想要多少?” 云松陪笑道:“全凭三哥做主。” 黄松点了点头,将带满鲜血的银票揣入怀中。 “那我呢?”有人在问。 声音就来自他们的不远处,但没有人能听清楚这句话是从何人嘴里发出的。 不是来自酒馆之中那几位奉陪到底的酒客,也不是来自于在身旁还镇定自若的珏天口中。 更不可能是赤松,他现在正在双目暴突——这个表情足够证明他现在已经死了。 难道王行岐没有死? 不可能,三处要害足以要了任何人的命。 那会是谁? “你低下头就知道了。” 这个人仿佛知道他们三人心中的猜疑。 古松三老并非是因为害怕而乖乖听话。只是他们恰好也很想知道原因,所以很配合的低下了头在白月光下寻找端倪。 在月光下有四个脖子,却只有三个头颅。 除去雪松、黄松、云松之外……很明显……这是一个没有头颅的人在说话。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三个还有头颅的人都说不出话了,就连闲坐在侧边的珏天也觉得有些可怖。 “你见过没有头颅的人说话吗?”没有头颅的人现在在笑。 一个人笑声逐渐蔓延到了整个酒馆,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口中。没人回答,便只能自问自答。“多么简单的问题,傻子都会知道没有头的人当然不能说话。” 一颗人头被扔下,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孔。 惊讶且恐惧。 三个人顺着月光下的头颅看去,这是黄松。 那位无头的人正是他们古松四老之中排行第三的黄松。那么站着的黄松那个人又会是谁? 油灯在惊异之中已被点燃,安稳的手安稳地放在了笠帽人身后的酒桌上。而他们所惊异的那个人,此时正与笠帽人同坐在一条凳子。 两个人正各坐一端。 “你别起身,否则凳子会翻。”他笑着,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但是气氛并没有被活跃。“屋中又不会下雨,你为何戴着笠帽?” 他转过头看着笠帽人。 笠帽人觉得有道理,所以摘下了笠帽。原来他不是珏天,而是白渊渟。 “你为何要模仿我?” “我从来没有想要模仿你,是他们误以为我是你而已。” “但你说……他们之前要杀你。” “他们之前确实想要杀我,只不过这事过去的有些日子了。” 珏天并不是孤陋寡闻,所以笑着拍了拍了白渊渟的肩膀。 只是他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很久。待到转向雪松与云松的时候,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 “你们想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这只是生意而已。” “说到生意……我还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