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梅家的长子。”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死了,你的朋友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 顾惜子很努力的让自己思考了半刻,最后还是觉得他说的没有错。 “你说的有点道理。”他拍了拍梅玉度的肩。 这几乎话已经耗光了梅玉度全部的底气,剩下的身体已经软的似若无骨。 在这里已经死去了十七个人,但没有死去第十八个。 躺在地上的每一个人的死法都似乎一模一样。 一剑贯喉,一击毙命。顾惜子举起了酒壶嗅了嗅酒香,依旧是酒香悠长。 “这次多亏了你相助。”苦乐和尚道。 “就像上一次你救了我一命一样。” 即使白渊渟没有眨眼,他还是回忆不清刚刚发生的所有过程。 所以他现在开始相信苦乐和尚说自己未必是酒鬼的对手,绝对不是因为谦虚而已。 “依在下所看,凭借前辈的武功完全可以扬名天下,为何会隐于江湖一声不响?” “我在跟我讲话?”顾惜子眼神迷散,仿佛大病了一场。 看来香囊之中的迷药对他的身体也有影响。 “正是。” “扬名天下又能如何?还不是想要日日夜夜喝酒。” “前辈口口声声说要喝酒,但为何酒壶在手竟一滴酒也不入口?” 顾惜子笑着举起酒壶。“我只是想要喝酒,但我已经戒了很久。” 白渊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一个酒鬼口中。 “年轻人,你的内力竟能不为迷药所动,虽然你没有出剑,但必然已是不同凡响。” “前辈可能有所不知,之所以我能如此镇定是因为我侥幸吞了一粒冰魄。” 顾惜子仿佛醍醐灌顶。“若果真造化如此,那么你的前途就更不可限量了。” “前辈谬赞了。” “今日如此痛快,本该浮一大白,只可惜我好像已经醉了。” 顾惜子趔趔趄趄的掉过了头扔掉了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向黑夜的边界。 火把已经被风吹灭了几支,好在需要的人更少。 香囊已经被扔到了地上。 “你还会不会再耍别的花样?”苦乐和尚在上下端详。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路之上再不会有任何人去阻挠你们前进。”梅玉度虽然处于劣势,但语气依然铿锵。 “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们除了相信我还能怎样?” “他说的好像没错。”苦乐和尚转过头,想要获取一些白渊渟的意见。 白渊渟当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可讲。 毕竟他们要去梅家办事,而梅玉度是梅家的大少爷。 又能拿他怎样? “那么你帮我一个忙……”苦乐和尚坐在马车之上就不想再也不想抬起屁股。“……帮我在地上捡几把剑。” 地上的剑有很多。 有短有长,有完整的也有断裂的。 苦乐和尚看着白渊渟顺着微弱的光在挑三拣四。 “随便几把,好坏无妨。” “他们用的这些破剑没有一把能入眼。如果你喜欢宝剑,我们梅家确实有几把好剑。”梅玉度现在很慷慨。 “那我先谢谢你的大方。” “不用。”梅玉度发现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伸展。 “车夫已经死了,你可否知道回家的路?” “当然,走夜路是我的强项,我曾经偷偷的……” 话还没有说完,薄薄的铁片便已经贯穿胸膛。 剑柄就在面前,梅玉度低下头发现自己已经被钉在了马车的车厢上。 胸口没有流血,代替流血的是月光流淌在剑柄末端的铜环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你的感觉是错的,这一剑不在要害之上,所以你死不了。”苦乐和尚手里还有两把剑。 “看来如果我不老实,下一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回答错误。” 苦乐和尚发现梅玉度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蠢货。 “如果你不老实,我可以保证下一剑贯穿你的胸膛之后……你还死不了。” 梅玉度听懂了苦乐和尚的点化,似乎是变得聪明了一点。 “现在我们顺着大路往前走,当有岔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走。” 白渊渟又跳到马车前方,老老实实的去做听话的车夫。 这一路很热,也很饿。马车上没有干粮也没有一滴水。二人早已经同时发现,梅玉度根本就没有预备好走这么久的路。 但梅玉度毕竟是人,不是神仙。无论再怎么折磨他都不能改变这条路的长度。 当马车进入雍京城外的时候,留在他身上的只有腐烂的伤口和半条小命。 苦乐和尚用扇子敲了敲垂死之人的脑袋。 “如果你能早一些这么友善,我也不会这么不讲情面。” “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河水挡住了前方的路,马车显然不能从一条细绳之上通过。 “那么现在你应该告诉我要怎么办?” 梅玉度挣扎的抬起眼,看了看窗外的荒凉。他知道这是哪里,他已经走过了无数趟。 “我们必须跳下马车,因为这条河只有一条绳索可以通过。” 苦乐和尚听到解释却根本不为所动。谁都喜欢马车内的阴凉,没有人愿意用鞋子去面对泥土向上飘起的炙热。 “你是梅家的大少爷,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梅玉度遗憾的摇了摇头。“确实没有第二条路。” 白渊渟也帮着作证。 虽然他只是到过雍京一次,但也比苦乐和尚多一次。 “这辆马车是不是你们梅家的?” “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