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这一句话我已经听你说了三遍。” “如果你们在期间不能够杀死我爹,那么我就只能让我的父亲给他的宝贝儿子报仇。”梅玉书合上了门,微笑着从小屋缓缓后退而出。 秋意渐浓。 整个院子流露出一片肃穆。 远方还有几只没死掉的蜻蜓,正向着无尽的风中摇摆。 水诗衣在对岸,已经伫立了有些时候。 三人之间隔着一片小湖,晚风吹拂着发丝。 在惬意之中,白渊渟却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心事重重。 “最值得你发愁的日子我们已经安然度过。”苦乐和尚在宽慰。 “但现在我们该如何面对梅玉书的要求?” “你觉得他是认真的?” “难道你觉得他是在说笑话?” 苦乐和尚露出了微笑。“看来你有本事能骗过小和尚,却没有办法能骗过这个小坏蛋。” “似乎我现在的处境与你毫不相关?”白渊渟有些在埋怨苦乐和尚的冷眼旁观。 “我只是想提醒你,或许你也有受骗的时候。” 白渊渟虽然一副毫不同意的态度,但他绝不会忘记脑袋的用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梅玉书在说谎……就像你一样。” 白渊渟摇了摇头。 不代表否认,也不代表承认。 “实际上你们三个人都在说谎。”苦乐和尚更加直接了当。 “此话怎讲?” “小和尚说梅玉度死于颜无顾之手,但他并没有任何证据。” “所以我灵机一动,就戳穿了他的谎言。” “而你说梅玉度凭空逃走,其实也没有任何证据。” “所以我才会相信梅玉书的谎言。”白渊渟如梦初醒。“就因为我的心里如小和尚一样心虚。” “梅玉书根本就不知道梅玉度现在何处,他跟我们一样只看到了尸体被抬走。” “而梅玉书是他的弟弟,所以他说的话更能让你相信。” 白渊渟冷笑着转过了身。“好像当时你也在场,好像当时你也有些心慌。” “即使泰山崩于前我也照样不为所动,我只是想要探听出梅玉书这么做的目的。” 白渊渟妥协着卷了卷舌头。“我只承认我说不过你。” “你有没有想过,梅玉书为什么要催促我们三天之内动手?” “因为他一刻也按耐不住,毕竟他说了他想要让梅家更上一层楼。” 苦乐和尚很严肃。“因为他已经彻底失望……他知道梅仲乙死后,梅家不会落入他的手中。” “或许他想要全部。” “或许他连一丁点都没有。” 白渊渟陷入了短暂沉默。 两个人的猜测或对或错,但事实总要有一个结果。 “那么你说该怎么做?” 苦乐和尚收了收衣袖,露出了指头。 白渊渟顺着看去。 “这是一堵墙,你要我翻墙?” “我指的是墙后。” “墙后是树,你让我爬上树?” “我指的是南方。” 官府大门朝南开。 “那么我去找死人,你去找什么?” 白渊渟似乎是早就明白,也或许是刚刚才懂。 “我去找书信。”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到时候只需要核对一下指印。” “大概什么时候动手?” 白渊渟似乎是在询问湖中的死水,而死水却生出了波澜。 “我想应该在天黑之后。” 苦乐和尚已经回到了屋中,定格在了床上,像死人一样再也一动不动。 天已经黑的彻底,玉石路铺在了途中。 苦乐和尚躲在屋中延续着夏末的梦。只有白渊渟越过了墙头,在摸着夜色的黑向外走。 府衙的大门已经紧闭。 只有两个摊坐在角落的衙役,忍耐着月光洒下的脂粉气。 他轻叹了一声,无人知道是所为何事。 人的悲伤如果有一千种,那么少说有九百九十九种都是因为缺了银子。 整洁的路上没落下一粒灰尘,但却落下了一颗十两银子。 “今天的星辰好像有点不一样。”白渊渟正坐在衙役的身旁,陪着他在看月亮。 刀已经离手,架到了白渊渟的头上。 “看月亮是掉脑袋的事?” “为什么给我银子?” “给你银子也是掉脑袋的事?” “为什么要捉弄我?” “捉弄你也是掉脑袋的事?” 刀入鞘,人又瘫坐一侧。 “像你们这样的有钱有势的人,我已经见过几百遍了。” “几百遍也没有让你习惯的话……那他们的脑袋确实有些危险。”白渊渟的脖子觉得有些冷。 “无论你们在雍京城里打算做什么事情,我都闭着眼看不见,只要你们别牵连到我就行。” “所以你今天还活着?” “应该是的。” “那我保证明天你还能见到一块银子。” 衙役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他听到过无数次的保证,他也见到过无数次的死人。所以他什么都不相信——除了银子。 “有话你可以明说。”衙役手里掂量着银子。 “今天正午,我见到城里死了一个人……” “这么说,你是来给他收尸的?” 歪斜着的瞳孔中映照着歪斜的星光。 “可以这么讲。”白渊渟强留着笑容。 “五十两。” “成交。” “他的名字是什么?” “死人的名字很重要?” “我们这里有一百多具尸体没有卖出。” “有这么多……” “没有错,最近生意不太好。” “你确定每具尸体多会有人买走?” “我们不会留下很久,卖不掉的尸体可以喂狗。” 白渊渟装作略有耳闻一般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