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好。 只是莫名吹来了昨日的晚风,让人感觉不到午后。 人群人蜂拥而至,塞满了地上的黑白格子,直到停在了木桥外。 这里没有阑干,也没有障碍。但他们都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没有梅家人露面,就没有人敢擅自往前迈上一步。 所有人都在等待梅仲乙出现,只有梅玉书在等待白渊渟洗完手,然后擦干。 “好了吗?”梅玉书在问。 “是不是我有一点慢?”白渊渟也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耐烦。 云彩就飘在头上,给他们遮阳。可今天桥上没有梅仲乙,就让午后多了些唏嘘声音。 梅玉书穿了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站在桥的对岸向着他们招手。 “如果各位都不想回头,那么就请移步到内宅一叙。” “你的父亲呢?”交头接耳之中,钻出了一个声音。 梅玉书这一次就选择没有听见。 可惜一番苦心无人知,只有第二声传来。 “没有梅前辈应允,在下纵有一万个胆也万万不敢踏足。” 梅玉书还可以继续一言不发。但他不是为了扮演一个哑巴……而是想让他们都乖乖的过河。 虽然天光尚在,但已经耽搁了少说有一刻。 “咱们回去吧,他们不给你面子,你当然也不需要把他们当作什么。”白渊渟安慰的话虽然没错,但听起来总感觉实在煽风点火。 “家父年事已高,无力再在诸位之间周旋,若你们实在是不敢过桥的话,那就请回吧。”梅玉书冷笑着转过了身子,开始往内宅走。 “你们梅家虽然贵为一代巨擘,但我们也不是无名鼠辈。”有一个人从人群中抽出身来,抱拳向南。“即使是梅大侠贵体有恙,也该梅玉度梅少侠前来相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梅家老三了?” 人群都在对岸。 白渊渟要仔细的辨认,才能看出是谁动的嘴巴。 他的嘴巴下恰好有一撮毛,那么他应该就是人称「一点青松」张悬迟。 “你不是应该被「关外天」擒五爷追杀到四处逃窜吗?怎么有胆量在这里露面?”白渊渟隔岸探问。 “自古美人配英雄。我虽然不算英雄,但我到此只为一睹水诗衣芳容……这并不过分吧?”张悬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扭了扭脖子。“幽篁谷虽非显派,但也当有傲骨。没想到你师父刚死不久,你就去给梅家小儿子当狗?” 要是常人听到这里早就是面红耳赤。但白渊渟不仅不生气,而且还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是一个聪明人,而你是一个蠢货。” 人往往都能轻易享受赞扬。但又有几个人能经受住挖苦? 张悬迟虽然可以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轻,但还是忿忿别人的轻侮。 “不就是一条河么,如果我不敢过岂不是要被你们两个人看不起了。” 现在已经有一个人走下了桥,虽然是费了不少的口舌。 好在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就有一百个人尾随同行,园子里已塞满了众人。 这不是一个宽敞的地方,至少梅家还有七八个庭院比这里更加适合。实际上梅玉书根本就不打算让每一个人都有地方站着。 迎面摆放着十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上两个凳子。 “寒舍凋敝,没那么多位置。谁觉得自己合适,那就请坐吧。”梅玉书第一个坐下了。 不必说银香社的眼线和小王爷的走狗。 众人之中不乏有很多名门之后,就算再不济也一定是一方豪杰。 他们走在中原的任何角落都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而在他们的记忆中,梅家待客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刻薄。 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我迎接你们过桥,你们都犹犹豫豫。我尽地主之谊,你们却无一人落坐。”梅玉书越说就越生气。“你们这是不是叫做不识抬举?”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除了一些梅仲乙的老友还能稍微忍耐外,年轻一代的人的怒意已经直冲脑门。 甚至已经有人打算转头离开。 “你们不愿意看见我,我也不强留。”梅玉书坐在石桌之间向后挥了挥手。待到身后用人端上了茗茶之后,他也只浅尝了一口。“但我梅家也不是赌坊青楼,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 “你想怎么样?” 梅玉书面前的老道的体内至少有五十年精纯的内力修为。否则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梅玉书面前。 梅玉书因为不认识他是谁,茶杯陡然向前一推却溅了自己一身水。 老道自始至终都未见身子有丝毫移动。 “你是谁?”梅玉书确是认不出他的面容。 “老朽曾在武当山学了几年道,得了个道号叫做「弈邈」。” “您就是武当道长的师兄?”白渊渟之所以这么惊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在提醒梅玉书这个老者是谁。 弈邈仿佛是没有听见别人说话一样,他只是自顾自的轻吹杯盏中漂浮的茶叶。 “老朽只是途经此地,想见一见旧友。” “旧友?哪一日不方便?你已经隐居四十年,非要赶在这一天?”梅玉书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 “老朽无意与你争一时长短,只是为了让你瞧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弈邈放下了茶杯,没有入口一滴水。“本以为你能自愧弗如稍作收敛,既然梅家后人如此咄咄,那老朽告退便是。” “你在教训我?”梅玉书摔碎了茶杯。“你一个老不死,恐怕我爹都已经当你死了,所以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就为了教训我?” 众人已经不感到意外。 或许他们学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学会见怪不怪。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