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愣在原地。
他忽地扯开一个脆弱的笑容,好像一碰即碎的玻璃,目光浑浊,可又剔透的看清了一切。
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赈早见宁宁的性格。少女从未掩饰她的野心,刀光剑影的谈判桌是她风生水起的舞台,血腥满地的战场是她的赛场。
森鸥外的谋算、江户川乱步的智慧、中原中也的武装、太宰治的作战指挥……
包括在港口Mafia之外的夏目漱石都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
只是犹如恶龙逆鳞、魔王俯首般的,赈早见宁宁将仅有的温柔留给了他们。
她本就不是伟大的拯救者。
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虚伪的伏笔,光鲜亮丽的皮囊下隐藏着的扭曲怪物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但这种残忍到极致的温柔他戒不掉。
太宰治戒不掉。
胆怯的人赌上性命潜入冰冷的水底,在窒息之前拨开了河底淤泥,抓住闪烁的金。
他想象不出来赈早见宁宁会死的可能。
光是想想,太宰治就觉得窒息。
少年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中原中也的话把他的思维从崩溃的悬崖边缘拉回来。
“我知道,这些我都清楚。”太宰治回答,他看上去正常了不少,只有紧绷的下颚线和拉直的声线能从细微中听出不同。
“这里交给你,中也。”
少年清晰明了的指出一件事,他告诉中原中也:“我们要做的是守住魏尔伦。任由背后的人再怎么博弈,没有棋子的棋盘,什么也发生不了。”
回应太宰治的,是搭档中原中也认真的应诺。
重力使解放污浊。
中原中也走向魏尔伦身处的方向。
太宰治似乎松了口气。
但悬着的心始终没放下。
他回头望向港未来,港口Mafia总部大楼依旧屹立在高楼大厦中间,冷凝的深蓝色天幕下,大楼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巍然耸立。
没有棋子的棋盘,就算是再聪明的棋手也做不了什么——可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局呢?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意料之中,他们的存在都是博弈的筹码。
少年浑身泛冷。
眸中鸢色幽深似海。
至死不渝的爱是有违天性的疯狂,只有残存的理智让他暂时还保留自我。
金丝雀已经成长。
人类想反过来隐匿‘神明’。
…
首领办公室。
还是之前的位置。
作为整个局面里最闲的那个人,是枝千绘在翻看游戏面板,作为玩家,即使不调动部下她也有足够的信息来源保证自己的权利。
但是翻着翻着吧,千绘沉默了一下,感受到了来自剧本组的小小震撼。
全息屏幕上,是枝千绘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名下的武装力量被调动了数十支队伍,城市作战的特别行动队伍装载大型坦克、直升飞机,横滨近海还有舰船……啊这个是她想办法从异能大战后的海外国家里整到手的,走的私人名义反正政府也管不着她,主打一个游戏怎么乐怎么来。
权限显示,这些指令分别来自她的几位干部。
包括森鸥外在内,所有纸片人都有参与。如果不是清楚内情大抵会被误以为是港口Mafia干部阶层联手造反现场。
是枝千绘捏着下巴,发呆。
她是不是忘记跟中也说不要太嚣张了?
隔壁就是首都东京诶!
这堪比军事政变了吧!
再回忆一下。
千绘记得自己说的是:你想调动多少人都可以。
……哦,原来是自己纵容的啊。
那没事了。
是枝千绘无奈地叹了口气。
纸片人开心就好。
反正——
无论调动多少人,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嘿嘿!这方面她可是专业的,哪怕是国常路先生也赢不过她。
是枝千绘欣然起身,踏过满地破碎的水晶棋子,迤迤然迈着欢快地步子,离开了暗光消沉的首领办公室。
——‘咔哒’。
门被关上,安静无声。
天上的云层像是因为恐惧她才躲起来似的,直到是枝千绘离开,才慢慢散去,让光辉的月色撒下来。
可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月光像潮水一样没过棋子,唯一破碎的皇后棋子已经脱离棋盘碎了一地,晶莹的碎片盈存月光,小小的截面反射出还在棋盘上的其他棋子。
棋盘安静地躺在地上。
大约是半个小时后,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他似乎看见了月光下的碎屑,过来时极为小心。
森鸥外走过来,弯下腰,想收拾这些残破的碎片。青年愣了一下,伸出的手掌指节蜷曲。
地上的碎片碎得太散了。
他无从下手。
可扭头看去,其他棋子完好无损。
它们稳稳地立在棋盘上,像是在静待下一位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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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没什么灯光,横滨今天的宵禁实施得非常严格,偶尔走过的都是巡街的黑西装们,那些是港口Mafia名下的武装成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