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来吧,少年!(一)~(四)(2 / 7)

本是个北方姑娘,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到了南方定居,平日里回趟家,就得做个一天的车,也不能陪在父母膝下,两夫妻又都是医生,刚工作那两年,又是在科室轮转、又是三不五时夜班的,时间总对不上,聚少离多,渐渐地再多感情,也变得有些疏离,在妻子怀孕期间,原身正好被医院安排着到了北方进修,条件不允许经常回来,只得让妻子边工作边照顾自己。

等到裴向东出生后不久,妻子便出现了产后抑郁症状,由于两人都是学医的,多少都了解过相关病症,可即使试着调整,却没那么容易解决。妻子犹豫之下,同原身促膝长谈,她意识到,当年那股爱的冲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地被磨平,剩下的则是越发多的不满和愤怒。

她想念自己的家人、也不习惯这儿的生活条件、同时对丈夫也失去了感情,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已经出了问题,她不希望勉强自己留下来,结果反倒是伤害了孩子和原身。

原身痛苦、挣扎了许久,还是选择了同意,他送走了妻子,并和妻子承诺,只要她愿意,他会永远等她,当然,妻子并没与答应,只是郑重地告诉他,希望他好好照顾孩子,她回了家,也会自己好好生活。

于是,这个实际相处时间很短的三口之家,才刚凑成,又很快散了,在裴向东一岁那年,这个家只剩下了爷俩,相依为命。

原身虽然有比一般人更多的医疗知识储备,可在照顾孩子上还是个十足的愣头青,只能摸石头过河,小心翼翼,生怕出点什么严重问题,幸运的是,裴向东在这样的环境下仍旧健健康康的长大了,甚至比大多数孩子更优秀、更乖巧。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家缺失了母亲的角色,有很多的问题,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渐渐浮现。

裴闹春是个人人夸赞的温柔医生,病人们那是又送锦旗、又到处夸赞,直夸他从不发火、态度专业。在同事那,他医学水平高,又格外谦逊,哪怕是新来的实习生,他也待人和煦。他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从医、工作经历中,几乎从没和人发过火,不少人时不时地还会摇头感叹,直说不知道到哪能找到这么个人。

可大家都想象不到,在家里,他却是个,永远都不会夸奖人的父亲,这也是裴向东所有痛苦的来源。

裴闹春的教育方式,严格来说,就是传统的打击型教育,他的嘴上从来不会有儿子的一句好话——

“爸,我今天特别乖,一直坐在这里看动画片,没有乱动其他东西呢!”小小的萝卜头,一见爸爸进门,便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脚,等着爸爸夸奖,他单纯的小脑袋里,只知道爸爸说了,不能乱动家里的东西。

找不到人托付带孩子,只得将孩子锁在家里。原身便会随意地来上一句:“嗯,可是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书呢?或是看我给你买的影碟,爸爸不是给你买了成语故事大全的影碟吗?去学学成语,别玩物丧志。”他随心而说,丝毫没发觉,儿子忽然黯淡的眼神。

五六岁的孩子,在幼儿园学到了很多,笨手笨脚地捧着洗脚盆出来,可由于力气不够,却洒了一地板的水:“爸爸!老师和我们说,要孝顺父母!今天是父亲节,我给你洗脚!”水盆能装下一整个他,明明累得满脸通红,可却还是很激动。

原身心里有感动,可脱口而出的却还是数落:“你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洒了一地板的水,等等还得去拖地板,平时家里的环境要及时维护,否则肯定一团乱。”

“我等等就去擦。”刚刚还满脸兴奋的小脸,像是在这一刻冷却,低着头蹲下,眼睛有眼泪在打转。

上了小学之后,开始要注意的东西多了。九岁出头的裴向东,刚当上了班上的班长,他坐在饭桌上,低头扒饭,犹豫地开了口:“爸,我现在是班上的班长了……”

话音还没落,原身的话就到了:“嗯,班长,班长后头不还有什么中队长之类的吗?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上回去给你们班开家长会,优秀的同学可不少,有乐器考级的、会跳舞的……你要不要也学点什么。”

裴向东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却还是会难过,他低下头吃着饭,闷闷地回答:“……我想想。”

县实验中学是通过入学考试试卷分配班级的,中考仅仅是第一道门槛,裴向东很擅长读书,考得一贯很好,进了实验班后的第一次月考,便考了年段第一,他拿着成绩条回了家,等着爸爸下班,对方一进门,他便递了过去:“爸,这是月考的成绩。”他情不自禁地往下说,“这回我是年段第一。”

“我看看。”原身扶了扶眼镜,认真确认,“这才一次月考,没什么可骄傲的,之后还有三年了!况且你要知道,你以为你的竞争对手是学校里的学生,可以后高中呢?你能考到市里吗?大学呢?现在还早着呢!”

“嗯,我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原身一直以为,他是在替裴向东查漏补缺,替他找到问题——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孩子,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句夸奖,他的那些“箴言”反倒成了孩子肩膀上的枷锁,要他渐渐地怀疑起了自己。

——我有这么差劲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