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星祠所在的位置离郭门不远,就在负郭之田中,小小的一方野祠,白墙灰瓦。祠前立着一块字迹有些模糊的祠碑,上面刻着灵星神的由来以及后世人对他的缅怀。祠内的空间并不大,除去一方祭坛外仅容数人站立。
叶秋生轻飘飘地落在祠前,他抬头看这俗世的神像。
灵星祠下有隐秘。
这是为了这一点,他才千里迢迢赶到这里。雁门郡东郭门外的灵星祠下藏着的秘密是他奔走东南数个王朝多年,一点一点查询出来的。绝大多数的修真者太过傲慢,根本不屑于了解俗世种种,也正因为如此,雁门郡灵星祠下的秘密才一直没有暴露。因此,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除自己外再无一人知晓。
但九玄门人的出现却开始让他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安。
雁门郡离并州虽近,但未必就是最近的。雁门郡有四个郭门,又偏生也选择了东郭门。这两个巧合让叶秋生警觉起来。或者说,真正让他生出警惕的是那个人——九玄大师兄,百里疏。在得到并州青冥塔有变之后,仍精准驾驭飞舟降落与此的百里疏。
听闻百里疏突然出关的消息时,叶秋生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想起了师父曾经对百里疏这个人做出的评价,一个显得有些古怪的评价。
——定数。
定数,那个平日总是醉醺醺,一团烂醉的糟老头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却罕见地肃穆,神情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一种近似于浩大的悲哀,一种对于宿命的苍凉之感。叶秋生不大确定自己的看法是否确定,因为老头子说完很快就又恢复了一贯的不正经,嫌弃地赶他修炼去。
关于百里疏的交谈很短暂,只是偶然提起,但老头子的那个形容始终在叶秋生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时站在灵星祠下,叶秋生忍不住又想起了所谓的定数之说。
五年前,最后的时刻,那人突然出现,一剑定局惊九州。
眼下,风云隐隐涌动的今天,那人仍和当初一样,不在任何的预算中出现。
只是这一次,他又要做什么?
叶秋生不敢像九玄弟子一样将百里疏停歇于雁门郡看成遭遇雾鸷后临时更改的计划。于城门,那人在君晚白等人身后,披着银色大氅,静默地站着,对于他的出现毫无惊讶之意,对于他言语间的试探无动于衷。
令他不安的是,叶秋生总觉得那双孤独且冷淡的眼底仿佛埋藏了太多太多的心事。
——百里疏,知道些什么。
房内,在他提出合作要求后,那人目光扫来,仿佛洞悉一切。他脑海中不由得掠过这个念头。也正是因为这个猜测,叶秋生果断地更改自己的计划,在准备仓促的今夜提前来到这个小小的灵星祠。
“你会是定数吗,又会是什么定数?”
叶秋生喃喃自语,轻轻叹了口气,举步走进这凡人的神祠。
灵星祠不大,神坛后面沉木雕的神像保留了几分那位陈国知州的风采,一身官服,目光悠远,仿佛时刻在凝视这片他深爱的土地,这土地上他关切着的黎民。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神像上的漆工有些褪色,隐隐地透出苍凉之感。
叶秋生绕着神坛走了两圈,他的步伐看起来有些古怪,像是依着什么古老的法门。口中低低地诵着玄奥生涩难懂的赞赋。用的却不是为人所知的任何一种王朝的语言,音节短促声调似吟似唱,若洪荒古民行祭礼所发之声,隐隐地透出沉重的威压。
脚步和吟诵相互配合,越走越快,越念越急。
到最后,脚步已经如同旋舞一般,声音已连绵如滚滚闷雷一般。
在已经分辨不出音节的念诵之中,灵星祠泛黄,白灰脱落的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不同于现今世上通行任何一种的文字——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符号。那字仿佛是被生生砌进墙壁里的,在千百年的光阴中,它沉睡于此,直至今日被叶秋生唤醒。
等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灵星祠中已经一片辉煌,一个个金漆般的文字在墙上灼灼生辉。叶秋生额上也已经满是细密的汗,他垂手正立在神像面前,俯身毕恭毕敬地对着这俗世的神像鞠躬。
一,二,三……八,九!
九次深深的行礼,神坛震动,随后在叶秋生的注视中,轰然裂成两半,露出一左一右两个黑漆漆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口,冷冷的寒风从洞口中吹出,令人汗毛直立。
叶秋生看了一眼心忧黎民的神像,道了一声叨扰,举步毅然走入其中的一个洞口。
叶秋生的身影被洞口的黑暗吞噬后不久,两道劲风几乎在同时掠进了灵星祠。
“晚了一步。”劲风停下,露出君晚白和厉歆的身影。君晚白看着地上的洞口,皱着眉恨恨地道。
叶秋生犯了一个错误。
用鬼界来困住追踪者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今天紧随他出来的除了君晚白外还有厉歆。厉歆靠什么跻身九玄核心弟子之列靠的是他曾经斩杀的诡妖啊!《三皇手卷·异兽篇》载其“属阴,食煞气而生,通幽冥。”
这是一种在阴界边缘徘徊的妖怪。
炼化了诡妖内丹,领悟了部分诡妖神通的厉歆在阴气的运用上可以说是九玄弟子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