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君晚白,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剑光掠来的方向。
包括沈长歌。
剑光掠来的那一瞬间,沈长歌不仅没有觉得惊讶,相反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地之感。或许是百里疏那人永远看不出变化的神情,永远看不清的眼,让人总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就像……不论发生什么,那人都早已有所预料。
但出乎意料的,来的人并不是百里疏。
贺州一身狼狈,咳嗽着半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块被捏碎了的玉牌。
秦九和楚之远一左一右站在贺州身边,看起来他们三人应该是在一起过来的。
君晚白认出了贺州手中握着的玉牌。
修为有成的修仙者能够通过一些手段,将自己的攻击封印在特殊的玉牌之中。一般这么做的都是宗门的长老前辈,他们将自己威力强大的一招半式封印在玉牌中,赐给弟子做护身之用。
百里疏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刚刚那一道剑光是他提前封印在玉牌中的剑招。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贺州手中的玉牌,脸上缓缓地露出了复杂的笑容,他抬起头:“原来如此……他早就知道了吗?”
沈长歌的眼前浮起另外一扇玄铁之门。
——雁门郡灵星祠地底,巨大的绘着云中雾鸷的玄铁之门,门上是周天星宿的阵纹,门后是昏暗的雾鸷埋骨之地。
他站在门外,听着门后的风声席卷中夹杂着刀剑出鞘的战斗声,最后是混杂在风中模糊不清的被缓缓念诵出的《太乙录》……捕捉着那用来镇压诛魔的经文,他伸手破坏了玄铁门上的周天星宿阵图。
于是玄铁之门从外面轰然关闭。
夜深正逢暗行人。
雁门郡那一夜,在沉沉夜色中行动的有很多人,太上宗的那位叶秋生,君晚白厉歆,百里疏……以及他。
沈长歌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在百里疏,叶秋生,君晚白,厉歆等人进入灵星祠之下后,他同样踏入了右边的暗道,尾随而至到了厚重的玄铁之门外。
沈长歌对自己的隐匿之术有十足的信心。
但是不知道为何,百里疏的存在总是让他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丝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青铜圜土中玄帝意志复苏,青铜圜土沉入黑水,君晚白等人冲入尚未崩塌的时候,达到了顶端。
那时候沈长歌站在暗道深处的黑暗之中,注视着君晚白等人离去的背影,鬼魅一般跟随着。百里疏走在最后,忽然,他看到昏暗中百里疏回头看了一眼,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那时候百里疏的神情。
永远看不出情绪的脸上,那双眼睛就像封着冰一样的深湖,永远清楚地倒映着这世间万物,但是冰下的湖中埋葬着什么却怎么也看不清。但是那个时候,沈长歌却分明地看到,百里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称得上是悲凉的神情。
那一瞬间,沈长歌几乎以为他以为发现自己了。
但是很快百里疏就又转头前行,身影彻底被黑暗吞没。
沈长歌看着金乌长弓的光影越去越远,最后再也看不见,终于长舒了一口冷气,至此才惊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直到今日沈长歌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百里疏那时候会露出那样悲凉的神情。
百里疏……这个人不像是会为什么感到悲哀的人。
仙人凌云上,俯首观海沧。
沈长歌一直觉得,百里疏就是这样的人——或者说像人倒不如说更像独立于一切之外的世外仙。天外仙,这三个字再合适百里疏不过。
垂目观沧海桑田,反手覆天地人间。
事实证明,他的不安的确没有错。
贺州手中,明显就是早早封印了剑诀的玉牌证明了这一点——那个人,他的确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也的确早已经对他有所堤防!
沈长歌笑起来:“九玄门天外仙……不愧是九玄门大师兄啊!”
“贺州?”
君晚白不知道沈长歌在想什么,她惊愕地看着同时出现的贺州秦九楚之远三人,显然想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心!”
贺州没有解释,他抬起头,冲着君晚白厉歆等人厉声喝道。
在方才,贺州捏碎了百里疏给他的玉牌,释放出的剑诀暂时封印住了被沈长歌打开的玄铁之门。而沈长歌被君晚白等人合力重创之后,生生被切断了与囚荒之塔的联系,失去了沈长歌的主导,凝聚在这里的空间之力失去了控制,彻底爆发出来。
失控的空间之力席卷塔底。
沈长歌试图推进囚荒之塔异化成妖的打算算是失败了,但是空间之力暴走,他们这些人也将被卷入,传出这片已经开始变得诡异混乱的帝芬之战古战场。
——至于会被暴走的空间之力传到哪里,那就全看运气了。
贺州的小心刚刚出口,包括刚刚停止念诵经文的明心和尚,为明心和尚护法的柳无颜……全部被卷入了爆发开的空间之力中。
失重感袭来前一刻,贺州仍紧紧地握着那块百里疏交给他的玉牌。
百里疏……他究竟在想什么?
被传送走的前一刻,贺州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