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纪元狂潮(1 / 3)

()天色昏沉沉的,风该起了。

齐秦王朝是个临海的王朝,这里是个离海不远的都会。不论春夏秋冬,夜晚的时候总是常常起风。

柳老头佝偻着身,在瑟瑟的寒风中提着灯笼,扯着嘶哑的嗓门从一条条小街巷上走过,嘶哑着声敲着锣。

他是个更夫。

走过一条街之后,柳老汉喘得跟个破风箱一样,一口气倒了老半天。

一抬起头来,柳老汉险些惊得背过气去。

“你、你……”

柳老汉哆哆嗦嗦地看着面前。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到了面前。

这人穿着几乎与夜色融在一起的黑衣服,精瘦精瘦的,个子高高的,带着斗笠。这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像鬼魅一样。

在黑暗中出现的人形形色色的什么都有,柳老汉当更夫当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的事情,情知道想要安安稳稳地在黑夜里活下来就该当个老老实实的更夫,什么时候都看不见听不见,低着头走路。

那些黑夜里来来去去的人,跟他们这些蝼蚁一般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柳老汉当了一辈子更夫,低了一辈子的头,佝偻了一辈子的背。

但是今天,却又这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

柳老汉见多了自己的同伴,其他的更夫不知不觉地就死在阴冷的巷子里,一抬头看到这带着斗笠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手顿时就抖了起来了。他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那些静静躺在阴冷巷子里的更夫尸体,想起官家的人只会什么都不说把尸体拖去埋了。

“我什么不知道。”

没等对方说什么,柳老汉哆嗦着,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对面出现的人,像是也愣了愣。

“老丈,我只是问个路。”

顿了顿,带着斗笠的人说。

柳老汉死命地埋着头,几乎要趴到地上去,浑身颤抖着,话也说不全,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会什么都当作不知道的。

风雨欲来前一切是安安静静的,但是山间的蚂蚁却能够感受到那种异动。

那种不安的异动。

一日一日无声无息死去的更夫,夜里多起来的行色匆匆的人。

柳老汉只是个普通的更夫,苍老,但是人老了,看事情比年轻人就清楚很多了。夜浓的时候,悄无声息出现问路的人,会是什么普通的人吗?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带着斗笠出现在沉沉的夜色中,就不会希望自己的行踪被暴露。

就算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种人的问题,最后还是会免不了一死啊。

“我……我不能死啊……”

柳老汉仿佛听到了寒刃被风吹出的声音,他沙哑的嗓音中几乎带上了绝望的嘶鸣。

带着斗笠的人没有说话。

忽然地,他问:“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要当更夫。”

声音已经没刚才的客气,带着一种不该是普通人会有的冷刀般的感觉。

柳老汉哆哆嗦嗦,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颠三倒四地急促交代着,就像抓住了一线生机。

柳老汉一天天在冷夜里走街串巷的,就为了几两银钱换点儿吃食。他年岁其实已经很大了,就他这把老骨头,常年嘶喊哑了的破锣嗓子早就不适合再做更夫了。但是没法子,柳老头的儿子上个月就死了。

怎么死的,柳老头自己也说不算清楚。

柳老头的儿子和他差不多,一辈子的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几年前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然后得了个大胖小子。他和儿子都喜欢得不得了,为了攒点钱送孙子以后念书,柳老头的儿子一咬牙,就跟人去当了跑苍濮的车夫。

仙家的飞舟是遍布十二王朝大陆没错,那是仙家的东西,普通的商人坐不起,因此只能雇车夫赶车从齐秦跑到苍濮到金唐。

这种往返一趟就要很多时日的车队,车夫的工钱都算得很高,因为路太长。

而且是件危险的活。

从齐秦到苍濮那么远的距离,一路上多少的山多少的水,穷山恶水就能够要了一批人的命,更别提那些野兽妖鬼。跟着这种车队,也就和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没什么两样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哪个勉强能够活下去的人愿意去赚这个钱?

大部分的车夫都是小心翼翼跑上几趟,赚了点儿钱能够凑合着租上点儿地够糊口,就不再跑了。

从齐秦王朝刀苍濮王朝再到金唐王朝的路上,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人的白骨。

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怀揣着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热血气往苍濮一跑,想着大富大贵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儿子决心当跑苍濮的车夫的时候,柳老汉蹲在破门前,蹲了老半天,觉得太阳辣辣地刺眼。孙子在屋内什么都不懂地哭着,孩子他娘拍着儿子的襁褓小声地哄着。儿子闷不吭声地站在他面前。

齐秦的商人遍布十二王朝,九州钱庄繁华无比,但那是九州钱庄的事儿,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没关系。在齐秦,和九州钱庄没关系的,就别想着经商,经商的人也得按年像九州钱庄交钱。

商人也算不上容易,至于他们这些老百姓就更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