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颜身上已经全是鲜血了。
她输了。
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了。
然而输并不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对方不应该以人来称呼了——对方是魔。是混沌纪元中参与了古帝陨落的惊世图谋参与到那纪元更迭的古氏十八中人。他们在后来彻底失控,变成了魔。
但是谁也不能够无视他们的强大。
那是在纪元中留下重重一笔,与其他古氏十八的人一起,推翻了古帝统治的人物啊。
但是在万仙纪元中断的时候,这些人应该都被镇压被杀死了才对。
“他们解开了你们的封印啊。”
尽管握刀的手已经不受意志的控制颤抖着,柳无颜的脸上已经是那副飞扬凌厉的神色——那种烈烈如同太阳的神色。
“与虎同谋,他们的勇气比想象中的更大啊。”
果然没有人是傻子啊。
宗门的不是傻子,王朝的人也不会是傻子。
在明知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与宗门正面相抗的情况下,就一直潜伏着。等到敢于义无反顾地采取震惊大陆的举动之时,必然是握住了底气。
当初古氏十八失控被封印的这些人,就是王朝的底气之一吗?
柳无颜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徐徐展开的部分图谋。
被后来的仙门称为“魔”的古氏十八,不管在最后的万仙纪元中断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的确确是亲身参与了纪元中那些癫狂的恐怖的难以想象的事件,纪元往事他们同样知晓得清清楚楚。有了这些人的加入,王朝的确就可以把握住一些宗门迷藏的命脉。
而作为大陆的真正区域拥有者,王朝也的确有这个能力探知纪元更迭中,这些失控的古氏十八到底被镇压在了哪里。
这就是国家的力量啊。
宗门终究只是宗门,哪怕拥有着数量众多的修仙者,很多事情仍然是无法做到。
带着黄金面具的人身形如同鬼魅飘忽不定,金色的光芒已经笼罩满了整座城市,但是在金色的光线中他仍旧像是由黑暗凝固而成的一样。
“你不害怕?”
他没有回答柳无颜的问题,反而声音飘忽地问。
他的声音很奇怪。
正常的人发不出那种仿佛为死亡的气息充斥的声音,就像那是从地狱归来的怨鬼。
“怕?”
柳无颜嗤笑一声,一点一点地咬牙缓缓站了起来。地面上一点一点地聚出小小的血泊——那是从柳无颜身上滴落的血。她受伤了,伤得不轻。
“握住刀剑的人,有什么资格再谈害怕?”
柳无颜轻声回答。
像是在回答带着黄金面具的人,也像是在回答自己。
害怕吗?
当初的云上歌柳家的大小姐的确是会害怕的。可是她已经没有那个害怕的资格了。云上歌的柳家已经在熊熊的烈火中焚为废墟了,那些铭刻功勋往昔的刻碑已经不复存在。明明已经对她失望到了极点,在那个雨与火交织的夜晚中,仍然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的哥哥也已经不再了。
独身一人的家伙,是没有资格再觉得害怕了。
因为已经没有人会将她护在身后了。
所以害怕这种无济于事的东西就不再需要存在了。
但是……
但是她不能死啊。
柳无颜嘶哑着声笑了出来,她一个踉跄又重新站直了身。虎口裂开的手一用力将刀拔了出来。明心和尚交给她的那份山河图残卷在先前的交手中跌落到了地上。
柳无颜咳嗽着,“流觞”长刀一横,荡出明冽的弧形刀气。
带着黄金面具的人身影飘飘忽忽地掠了起来。
柳无颜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吼,她战斗起来的方式一点儿也不像是女孩子,刀气纵横,荡荡烈烈,带着近乎暴戾的气息。
狂暴,凌厉,一往无前。
像是将自己的全部性命也一同压上去了。
金色的光线飘荡在这座古老的城池,数以万计的人或醒或眠,或惊叹着美丽的神迹,或沉入无期的梦乡,怀着各种各样的心事。
谁也不知道在一处破败的小巷之中,有一名已经一无所有的刀客用尽她最后的力气,挥动着一把为了除魔而生的长刀。
黑色与金色交织,明明是黑夜却有着白日也未必拥有的璀璨,明明是世俗的城池却笼罩着不知道是哪里的世外山河水墨。交错重叠,迷离变化。
这个世界,大约是疯了吧。
黑的白的,正的反的,已经通通不重要了。
一切都混乱起来了,活着的人谁也看不清楚这个世界,谁也不知道未来,只能用尽全部的力气,握住了手中的刀剑。
为了自己认定的东西而战。
黑色斗篷在空中飘忽地展开,清冷的弧形刀光斩向了虚空中。
铛——
视野之中,黄金面具从身边划过。柳无颜摔倒在了地上。
嗒、嗒。
木屐踏落到地上的声音,那人在背后的小巷中站立住了。
和多年前一样狼狈,一样如同死狗一样地被打趴在了地上,脸贴着粗糙的冷冰冰的地面,砂石摩擦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柳无颜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