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就注定了,只会在他们之间展开,当那个人从最后一扇玄门中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不入流的先手就已经毫无意义了。
这种层次的战争,不论是谁,都只能全力以赴,别无他想。
世界安安静静的。
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百里疏注视着易鹤平停止了呼吸。
百里疏的瞳孔中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和当初在商都上空中睁开的那双苍穹的眼睛一模一样,漠然的,冰冷的。
他注视着易鹤平死去,就像注视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死去。
易鹤平的声音落进他的耳中,却像隔了很长的时间很远的距离,带着极不真实的色彩。难过……他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这个词好像是个全然陌生的东西。
只是当易鹤平的手垂下的时候,百里疏感觉到有什么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缓缓落下。
是雨吗?
他抬起头,注视着阴沉的天空。
一些模糊的,遥远的记忆在眼前掠过。有个破碎的,模糊不清的画面,只见昏暗的天地中,大雨连接着天地,雨水那么大,像是要将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该下雨了。”
那些画面就像隔了曾距离,模糊得不清楚,可是隐隐约约地,百里疏仿佛觉得自己正站在那场雨里,抬头仰望着什么。
于是他说。
声音平平的,没有喜悲。
他的声音落下,大雨忽然地就落了下来,天上地下,倒处都是冰冷的雨。那么大的雨,瓢泼地冲刷着世界,冲刷着所有的血污,冲刷着所有的肮脏,要将一切冲洗地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无形之雨,谓之天泣。
隔着很远的距离,君晚白仰起头,看着璧雍阁上消瘦的青年,忽然地就像到了当初在雁门郡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从雁门郡地底出来,天上同样下去了毫无预兆的大雨,雨水自天而降打在披着白袍的青年身上。白袍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微光,雨水徒劳地冲刷着。那时候百里疏提着金色的长弓,雨水落在弓上的时候,蒸腾成了白茫茫的雾气。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雨里,微微抬首,看着雨。
君晚白问他,他在看什么。
他说:无云而雨,谓之天泣。
那时候,百里疏的声音很轻,带着中难以理解的忧伤。
是这样的吗?
君晚白忽然很想回到那时候,去问百里疏,是这样吗?毫无预兆下起来的雨,是所谓的“天泣”,天为何悲凄?是因为天在悲伤吗?
是这样吗?
站在高阁上,气息已经全然陌生的青年,他遥远得像站在另外一个世界,像是天地意志的化身,无比地威严,也无比地陌生,冰冷而又漠然。
可是,为什么说该下雨了?
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其实在悲伤着吗?
君晚白伸手接住了从天而落的冰冷雨水,想起了那时候并肩同行的厉半疯,脸上莫名地也潮湿了一片。
雨水静静地落着,十二王朝的大地,在这一刻都下着雨,前所未有的大雨。
在雨水之中,所有人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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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疏伸手轻轻地合上了易鹤平的眼睛。
他站起身。
雨水落下来,落在他的黑袍上,但是他的周身仿佛有着蒙蒙的微光,雨水只是徒劳地冲刷着。在雨中,百里疏抬起头,看向天空中悬浮着的王城。
这时候,一道闪电忽然掠过了整片苍穹。
那道闪电照亮了天地,照亮了站在璧雍阁上黑袍拂动的青年,照亮了他漠然冰冷,仿佛什么都没有的双眼,也照亮了天空上,玄帝手中雪一样的长剑。
在这天地苍白的一瞬间,百里疏离开了璧雍阁,玄帝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终焉一战,终于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