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焰的脸庞难以形容。
少年叛逆时, 陈父曾经要一枪崩了他。身为将门之后, 陈父之前参加军事训练考核, 手枪射击,五发全中。
军属区大院里,陈景明老同志有一把92式手枪, 专门的将军手枪, 可多轮速射。
陈清焰熟悉如何使用92式手枪的流程。
他的条件反射在第一时间指向知识性的东西。
许遥不会开枪,车是许远的。
一次偶然, 她发现他的车里竟然有枪。但许遥的概念里, 没有非法持枪四个大字。但她知道, 此刻,也许这个高干子弟会弄死哥哥,而她唯一能做的, 是和陈清焰一起完蛋。
陈清焰慢慢走向许遥, 许遥的表现, 跟电影镜头下那些恐慌的人们别无二致, 她想尖叫,但两腿发软, 连连后退,色厉内荏地瞪着陈清焰。
旁边,许远拖着虚弱的身体, 急斥她:“遥遥, 你他妈疯了!把枪给我放下来!你要害死我吗?!”
“他要伤害你!”许遥没穿鞋, 她的脚趾紧紧扒着地面, 眼睛喷火。
话音刚落,陈清焰上前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两人纠缠起来。许遥对着陈清焰的小臂狠狠咬了下去,她手指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弹头打向了无穷的天空。
整个公寓都震了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遥同样被震开,她的耳朵嗡嗡直响,随后,她叫了起来。
陈清焰攥紧她的手,他眼神冷酷,手臂上扬带着许遥对准上空连开三枪,其间,裹杂着许遥疯狂的尖叫。
枪膛空了。
陈清焰松开她的那一刻,许遥瘫坐到了地上。
在103附近闹出这么大动静,警察出警很快,刚才连续的几声枪响也惊动了103一个营的警卫。
此刻,陈清焰觉得,国家暴力机关是最适合许氏兄妹这类人呆的地方。他能做的,就是把他们送进去。
黑暗是一面镜子,光明唯有通过它方能看到自己的脸。
混乱中,许遥被许远从地上拉起来,她抱紧哥哥,一直不住地颤抖。
“我不能进去,遥遥,许家没有你可以,懂吗?”许远紧贴她耳朵,幽幽的,“你不是最爱哥哥吗?这个罪,你必须替我顶下来。”
他亲吻了妹妹的头发,在紧要关头,把她毫不犹豫地推向深渊。
陈清焰也被带去问话,做笔录。后坐力震的胳臂隐隐作痛,他按流程配合警方。半小时后,南楼陈景明知道了这件事,并为此勃然大怒。
再加上上次103医闹,许遥的牢饭是吃定了。
当陈父在当晚知道此事后,同样深深震惊,也许,他真的小看了姓许的商人。独生子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就在南城,103的附近,注定要上明天的头条。
在深夜的电话里,陈父把陈清焰骂得狗血喷头,完了,问他:“受伤没有?”
陈清焰张了张手,他手指格外修长沉稳,语气里,一点波动都没有:“我没事。”
他只想念简嘉,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身在何方,又是否安然入睡?她,还会不会想起自己。陈清焰完全没有经历生死惊险的后怕,他被女人折磨着。
胸肺间永远燃着一团火焰,但他脸上,也永远清冷如水。
去机场这天,一丝云彩没有,湛蓝的纯粹。地平线因太阳而酣醉,简嘉和母亲周琼告别,两人出发。
大二那年,简嘉去过一次俄罗斯。她会简单的俄语,瞎凑合,能应付最基本的出行。实在不行,有翻译软件。飞机起飞后,简嘉的心里一直柔软的像舱外的云。
一旁,杜小冉连上wifi,开始刷微博。她看简嘉要睡觉,把一款智能眼罩递过去:“程程,来,这个可以促进眼睛血液循环。”
简嘉无意瞥到她的手机页面,无须眼罩,浑身血液都往一处聚集。枪击、103高干医生、杰出企业家涉嫌非法持枪……零碎的字眼在简嘉里统统指向陈清焰,她害怕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陈清焰一直蛰伏在她灵魂深处,是真实的柳叶刀,薄而锋锐,能割开她的表皮,从而露出最深层的战栗。
她甚至不能从字面的意思里判断出陈清焰到底有没有事,简嘉偏过脸,低声说:“你帮我看看这个新闻,医生到底有没有事。”
杜小冉奇怪地看她一眼,发现简嘉鼻尖有汗,声音颤抖。几分钟后,告诉她:“应该没事,是陈清焰吧?”简嘉整个人像松柏上压的深雪,轰然坠下,她软泥一样地靠在座椅上,没有说话。
“你手太凉了。”杜小冉摸了摸,还要说什么,简嘉冲她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做你的事吧。”
两人不再交流。
外面,云朵堆积,仿佛天空也高兴不起来。简嘉戴上耳机,听起《summer days in bloom》,温柔的男声把人席卷淹没,她需要一些安静的力量。
随后,轻轻把陈清焰给的信拿出,信有些皱了,仿佛上面的时光都跟着踉踉跄跄。
简嘉的心又跳动起来,在此刻,她一个人静静地身处距离大地有一万米之遥的高空。
她知道,她爱陈清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