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递了一块……那什么甜糕?不会是伪装成点心的绝世灵药吧?”
“想什么呢,他们不刚从老陈的铺子里出来吗?等、等等,谢寻非他,他张嘴了?老天,谢寻非吃了绵绵羊奶香糕!!!”
“丢人呐!他不是辟了谷,只吃动物的骨灰吗?”
“什么骨灰,瞎说!他明明在靠清晨的第一滴露水维持修为!”
越说越离谱。
谢寻非强忍下把房屋掀翻的冲动,面无表情开始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很快又给秦萝递了块点心。
于是鼓着腮帮子的小仓鼠由一个变成两个。
“……奇怪。”
秦萝嗅了嗅手里的点心,悄悄在识海戳戳伏魔录:“伏伏,绵绵羊奶香糕,好像没有味道。”
“因为是幻境嘛。”
伏魔录叹气:“创造这么大一出幻境并不容易,哪能面面俱到。”
小丫头倒仍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又咬了口软绵绵的点心:“能填饱肚子就很好啦!院长说过,她做的饭有她的味道,陈姐姐做的饭是陈姐姐的味道,谢哥哥的味道一定比点心原本的味道更好。”
谢哥哥总是在笑,人也温温柔柔的,身边还会出现软软的黑豆沙糊糊。
他的味道一定是甜甜的,带着点黑芝麻糊的香气,最好还是冰冻过的,凉丝丝冷沁沁,在冬天一口咬下去,整个人能开心得飞跑起来。
——这样一想,她还能再吃五个!
小孩的情绪总是藏不住,秦萝吃着糕点,脚下如同生了欢欢喜喜的风。
这是谢寻非从未见过的快活,他心中觉得奇怪,佯装不在意地扭头,一瞬便望见小不点弯成月牙的双眼。
如同生了光,映出一汪澄澈的泉,即便置身于混乱肮脏的街道,也仍然纯白得叫人不愿挪开视线。
想来他脾气真是很坏,沉默片刻,还是习惯性发出嗤笑:“不过是块廉价的点心,就能让你如此开心么?”
这句话带了些揶揄,他在开口的瞬间便生出后悔,等话音落下,徒留愈来愈浓的自厌。
若是换作其他人,定会与她分享这番乐趣,可他一生被苦难占据,如今恍然看去,竟已忘记了应当如何感到开心。
离群索居、阴沉乖戾、自始至终只会破坏气氛,连他都厌烦这样的自己。
秦萝的脚步一顿。
再抬起头来,眼中居然满是吃惊,装满糕点的腮帮子向两边鼓起,讲话像在唔唔唔:“我我我、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谢寻非:……
谢寻非:“……嗯。”
“因为真的很开心啊!”
小仓鼠咽下嘴里的点心,拿手搓了搓又酸又累的脸颊:“遇见谢哥哥之后,我有了房子住,有东西吃,还有人陪我说话,不用担心被坏蛋抓走。”
冬夜的雪很大。
因此当秦萝踏踏踏向前跑开几步,又转过身来面向他时,绯红裙摆轻轻一扬,便有浮玉般的雪色悠悠溢开,萦绕在斗篷、脚边、以及女孩漆黑的长发。
秦萝咧着嘴与他对视,瞳孔莹莹发亮:“你看,白白的雪花很漂亮,城墙上星星一样的亮光很漂亮,两边小小的房子很漂亮,谢哥哥也很漂亮——这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开心。”
……什么啊。
在她身边,分明只有冷得令人厌烦的大雪,毫无美感可言的阵法,黑街中贫瘠破败的小屋,以及生来就被厌恶的半魔。
他与“漂亮”这种词语根本搭不着边。
谢寻非想要别开目光,心口却闷闷发堵,有什么情绪正在破土而出,又被他狠狠压下。
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了如此鲜活的情绪。
秦萝仰头看着他:“谢哥哥,你不开心吗?”
他才不觉得开心。
少年欲要矢口否认,却听耳边再度传来女孩稚嫩的嗓音:“呜哇哇,谢哥哥,你头上的小黑动了一下!”
……所以不要给他的魔气随便取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啊。
谢寻非屏息凝神,试图压制魔气的骚动,却莫名感到心烦意乱。
于是头顶的黑色兔子晃了晃圆滚滚的肚皮,耳朵倏然一摇,在他脑袋上打了个舒舒服服的滚。
很不给面子的秦萝:“又动了!小黑,好可爱!”
啧。
小孩,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天下第一最讨厌。
四周的小楼里响起嘈杂笑音,生有桃花眼的艷丽少年却头一回感受不到丝毫怒意。
比起羞恼,更为明显的,是从耳根腾起的炽热温度。
若是以往,他本该生出不悦的。
可谢寻非只是抿唇蹙眉,笨拙摸摸发热的耳朵,努力做出冷硬的口吻:“……别看了。”
*
之后的一夜宁静祥和,没出现任何变故,然而第二日清晨,秦萝却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尖叫之后,是更为凄厉的刺耳怒号。
冬天的被窝最是暖和,她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下一瞬,就听见轰隆隆的巨响出现在耳旁——
卧房里好端端的石头墙,被不知什么东西轰塌了。
上一瞬息的秦萝:—。—???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