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 春日只剩个尾巴,草原的雨季很快就要到来,赫特诸国的联合敌军渐渐呈现出后缩的趋势,显然是想积攒有生力量休养生息,以期冬半年的再次反扑。
草原、戈壁、高山,一片连着一片,地广人稀, 气候变幻多端,一旦藏回去散成片, 大禄将士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进行成规模的围剿和对战,反而容易被拖住,疲于奔命, 最终反被狡猾的敌军歼灭。
跟他们交手数年,大禄士兵对这个规律了如指掌, 此时也是心急如焚, 竭尽全力想赶在对手彻底缩回老巢之前尽量多杀敌。
因为今天放走的一个孩子, 来日就可能成长为可怕的对手。
事关国家存亡,战事突然空前白热化。
团聚不到二十天的庞家三父子再次匆匆话别,分别奔赴不同的战场,庞牧这次要将三方暂退下来的伤员和无辜百姓安然无恙的带回朝廷年初新建的边城:威远府。
威远府, 也是他娘亲岳夫人等一众将士家眷所在的大后方, 如今只是提起这个名字,众人心头便是火热,不用催促就加紧了脚步。
家, 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这个字眼天生带着一股魔力。
齐远也夹在队伍中,这次去了威远府,他就要跟庞家父子口中的小元、小二等人一同学本事,暂时不能跟着庞牧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看着队伍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学好本事!
他要报恩,他想杀敌!
因为有大批伤员和百姓在,队伍行进极其缓慢,上至庞牧,下至普通护送士卒,一路上都紧绷着弦。
前方是看不到头的茫茫戈壁,土黄色铺天盖地,日益燥热的风麻木的剐蹭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块、砂砾,在这片近乎没有生机的土地上空日复一日的呜咽。
日头渐渐升到正中,火辣辣的阳光无情炙烤大地,所有人都被晒成棕黑色,无一处皮肤不在淌汗滴油。
仅着薄衫的百姓倒还好,难为一众身披甲胄的将士们,凭空增添几十斤负重不说,整个人都好似被装在罐子里,放到火上闷烤,张开嘴都像能喷出火来。
因齐远是庞牧亲自救回来的,这几日又得了卢猛青眼,被指点功夫,所以倒也没与后头百姓们混在一处,只骑着一匹瘦弱小马亦步亦趋。
他今年十岁,对学武而言确实有些晚了,但好在天分不错,又肯豁出命去吃苦,不过短短数日,一套拳就打得有模有样了。
战争时期一切从简,便是这学武,也没法儿像太平年间一点点从扎马站桩开始,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保命,杀人。
齐远贪婪地望着那位少年将军的背影,脑海中几乎分成两半,一半在不断熟悉着这几日学的拳法,另一半却忍不住反复回映当日兄弟两个搏杀的场景……
那可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前方依旧是望不到边际的戈壁,那土黄色中的一点红便分外扎眼。但大家已经太疲惫了,许多人频频出现幻觉,竟没法在第一时间内分辨这到底是真是假。
“有个小姑娘!”齐远的声音几乎与报讯的斥候一同响起,卢猛和庞牧都下意识扭头多瞧了他几眼。
“你小子,眼睛倒利。”庞牧笑道。
大军连续赶了十一二天的路,上到士兵下到百姓都是又渴又累又饥又乏,可大家伙一瞧见他这幅气定神闲和游刃有余的模样,就都会本能的跟着安定下来。
少将军还没倒呢,只要跟着他,总会有条活路的。
齐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又有些难掩的兴奋。
说来也怪,人活着就是一颗心,若是心死了,饶是体壮如牛也不过行尸走肉;可只要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心还是活泛的,总能做点儿什么。
现在齐远就是这样。
还不到一个月,眼前的少年虽依旧瘦弱,但已经有种涅槃重生的劲儿。
他心里就是提着一口气,憋着一团火,想着自己还没报恩呐,还没杀敌呐,哪怕日后不能变的跟少将军似的英雄神武,至少也得杀几个番子,还了家人的血债!
所以他不能死!
他想开了,跟着大家一起吃糠咽菜,一起跑步习武,眼睛亮了,身子结实了,现在,总算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了。
“少将军,救吗?”卢猛打马上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庞牧没说话。
他盯着远处瘫坐在地,像是呆了的小姑娘看了会儿,朝后一招手,“提个俘虏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也有近四千人,虽然伤兵和百姓占了将近一半,但有战斗力的将士也在一千六、七百之数。这一路走来,虽不敢与敌人正规军正面对抗,可若有小股溃兵和先头部队,庞牧也会果断命人出击。
一来可以防患于未然,免了腹背受敌的可能;二来,大军长途跋涉,时不时的胜利便好似一剂强心剂,足可调动士气,而关键时刻,士气是能救命的。
第三么,杀败敌军可以补充物资,缴获战马和俘虏又能为大队人马提供劳力。
所以现在庞牧手头还真就有一百来人的俘虏。
一个面黄肌瘦的俘虏踉跄着上前,若不是后头士兵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