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第二天,天还没亮,田文就被吵醒了,起身一看,父母二人都在厨房忙活,准备着干粮食水。 父亲要外出赶车,半月左右才能回来一次,要准备不少东西,尤其是干粮。 见田文已醒,父亲抬头说道“准备一下,今天就带你去县衙报到” 已经拖了半个月,该来的,终归要来,田文知道这一天躲不过,只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迷茫。 简单洗漱过后,父子二人就出门了。 南县不大,二人走到县衙时,天色也才微微发白。 在门口打了两壶酒,便走进衙门。 县衙很小,进门就是一个天井,正对着大堂,左侧是两间班房,右边则是个廊亭,能看到后边开阔的练武场。 而在这廊亭内,一中年人正靠在躺椅上打盹,直到父亲把酒壶放上桌,这才睁开眼睛。 他没看人,而是先看酒,然后期待的眼神瞬间变作嫌弃,酸溜溜的说道“瘸子那里打的吧?明知道他卖假酒都被打断腿了,你还敢去他那?” 父亲也不惯着,直接呵斥道“你就说你喝不喝吧?” 中年人立马赔笑道“喝喝喝,有酒哪能不喝” 随即转身朝身后喊道“老二,炒两个菜,下酒” 待回身后才朝着田文略微点了点头,田文这才有机会打招呼,躬身叫了声“罗叔” 田家几代人都是捕快,跟衙门里的人都是世交,故而,罗叔也没有跟他客套,打过招呼就不在多说,拉着父亲就坐下喝酒,田文站在一旁作陪。 两个长辈正聊着,县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天井内走来一人,看样子年纪不大,却躬腰撒胯,走路一步一拖,帽沿下油腻腻的乱发,虽然穿着捕快服,却不像捕快,反而跟混迹街头的地痞无赖一般无二。 田文认识县衙里的所有人,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见到此人,罗叔也是一脸无奈,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呵斥道“唐意,你是没睡醒吗?” 唐意悚然一惊,迷瞪的双眼这才抬了起来,立马笑嘻嘻的说道“醒了醒了,闻到酒味就醒了” 罗叔可没给他好脸色,唐意却是神色不变的凑了上来,呵呵笑道“田叔,你也在啊,哎呀,罗叔,喝酒也不叫我” 父亲无奈的笑了笑,罗叔则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这唐意明显是个混不吝,丝毫不在意,看到田文,又笑嘻嘻的凑上来道“这位应该就是小武哥的哥哥了吧!幸会幸会” 说着,还跟田文行了一个抱拳礼。 田文本就不善于跟人打交道,而这唐意又是个自来熟,反倒是让田文有些不自在,愣了一下才想起回礼。 “你这小子,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这德行”父亲上下打量着唐意说道。 唐意仍然笑嘻嘻的,抬手抓了抓头皮,掉出一大片雪花般的头屑。 “没用的,这小子就是牛屁股上的老茧,啃都啃不动,哪里又说得动”罗叔放弃了一般,有气无力的说道,转头又跟唐意没好气的交代道“去,把衣服装备拿来” 唐意应了一声,一路小跑去往里屋,拿出来一个包袱,哈着腰递给罗叔,罗叔却没有接,而是抬头看着父亲,唐意见状,又捧着包袱转向父亲。 父亲会意,站起身来。 既然是子承父业,而且自己也在场,那就没有假手于人的道理了,只是此情此景,难免会想起田武来。 当年,他也是这么带着田武来到县衙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这两兄弟,父亲并不想偏袒任何人,只是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偏向田文多一点,或许,这才是田武最终选择出走的原因。 而到了现在,为了保住祖上传下来的,一个糊口的贱业,又不得不牺牲掉田文的前程。 幸幸苦苦这么多年,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无故惹出许多事端来。 叹了口气,父亲接过了包袱。 包袱上绑着一把刀,父亲先取出刀来,拿在手中查看,木制刀鞘由于常年佩戴,油漆已经差不多掉完了,裸露出来的木头也被磨得油光发亮。 抽出刀来,刃口雪白,刀背却是黑乎乎的鳞纹,似乎是残留的锻打痕迹,如此粗糙的工艺明显不是衙门里配发的,倒像是粗铁锻造的杀猪尖刀,而且田文记得这把刀确实是被罗叔借去杀过猪。 即便如此,父亲还是一脸爱惜,因为这是田家家传的刀,这是种传承,也是父亲一定要他回来当捕快的原因。 “小武人虽然跑了,但是刀还是留了下来”父亲说着收刀回鞘,递给田文。 刀鞘上缠着皮带,田文接过刀后本想将刀挂腰上,奈何没有经验,虽然皮带上有扣有眼,却因为不会用,怎么也扣不上。 父亲见状,便起身帮田文扣上,发现有点松,便让田文吸一口气,然后在腰带缝隙里插了两根手指头,他这是在测试腰带是否绑紧“一根手指头正好,太紧会喘不过气来,两指就有点松了,刀会掉出来,跑起来也会影响步伐,回头让你娘亲帮你多打个眼就好了” 父亲说完,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块牌子,是捕快的腰牌,也帮田文一并系到腰带上,又帮他平整了一下衣服。 田文全程沉默,他与父亲从来没有如此亲密接触过,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永远都是那么沉默寡言,严肃严厉,替他整理衣冠这种事更是从未有过,如此反常的举动,让田文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就这样吧,衣服不用换了,明天穿上就行”最后,父亲拍拍田文的肩膀,如此说道。 “对了,唐意,你今天带着你田哥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罗叔接过话头,对唐意安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