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明,清冷偏院,门开,一个身形极颀长的清俊男子走了出去。狐裘白色银毛,愈发衬得那男子雅致俊朗。一旁的仆人连忙跟上,小心翼翼伺候着。
一行人离去,偏院又格外冷清了许多。
房间内,香炉中燃的芸香已尽。一眼瞧去,唯有素净两个字。这和雕甍绣槛的永安侯侯府,简直格格不入。
唯有一床被,是锦被。唯有一件贴身亵衣,是上等绸。
安澜仅着了一身丝白亵衣,站在屋内,候着温景苏离去。待那门又阖上,安澜单薄的身体,早已浸了寒意,披散在身后的如云墨发,也是冰丝丝的。
几缕发散落肩头,丝白亵衣露出的皓腕,如凝雪般。白皙的小脸儿,有些许苍白。身子有些凉,安澜却不能再钻回被窝,回暖一下了。就着寒,便想梳妆打扮。
妾,起的总是很早的。
转了个身,安澜却瞧见了床边散落的粉色肚兜,肚兜上的绣,极精致,细瞧,用的是金线。
安澜的贴身衣物,似乎用的,总是极精细的。
瞧了那肚兜,是昨晚......
门呼啦一下打开,寒风灌入,入目便是一片刺目的银白,安澜不适的眯起了眼睛,稍稍缓了一会儿后,才彻底望清了这一片积着雪的小院。
有些熟悉,不,是深入骨髓的熟悉。
一样的偏僻,一样的清冷。
安澜望着,身子更凉了,却感觉不到凉似的,一颗娇娇泣泣的心,于这冰天雪地之下,却愈发柔软温暖,不,应该说是发烫。曾经的奈何桥,孟婆汤,她道,来世再不为妾。
再不为妾,却恍然来到了当初。这一切,都是孽。是命,她就得认。
薄薄身子里,一颗心,再次跳,却滚烫。白皙芙蓉面,却是一片冰凉水渍。惹人怜爱的杏眸,却涌动着一股倔强,盈盈水光,咬着唇。
这个命,她......不想认。
嘴唇咬了又咬,几乎咬破了皮,尝一尝那血的腥味。却在极点的那一刻,安澜却松了口,眸光黯然了下去,又长又翘的睫毛,细密得很,掩下眸中升起的胆怯。
她.......不敢咬,怎么敢咬呢?咬破了,等会被老夫人看见,只怕会说她淫、乱,又是一个登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罪,又要加一等了。
旁人只以为,是侯爷弄的。
眸光闪闪,安澜抹了眼泪。扯了扯身上盖的披氅,向偏院的角落走去。那是仆役的房间,安澜为姨娘,但到底是有个伺候的丫鬟的。
在推开仆役房间的门之前,安澜再擦了擦眼泪,吸了吸被冻得有点儿红的鼻,芙蓉面貌,琼瑶似的鼻,外裹大敞的娇弱美人儿,一下推开了简陋的仆役房间,惊醒了里面还在酣睡的人。
烧得暖烘烘的大炕上,睡了三人儿,两个粗使的嬷嬷,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贴身丫鬟。
“起来,我要洗澡!”
这一声,是把正睡的三人弄醒了,正睡得迷糊呢,冷风一灌,迷迷糊糊睁了眼,望着门口那个矜贵儿的主,互相大眼瞪小眼,心里奇怪,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不怪她们慢了半拍,以往,安澜似嫌丫鬟的照顾,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儿的样子,像是贴身丫鬟的伺候,脏了她的身似的。不伺候就不伺候,还省事儿了呢。就是一登不得台面儿的姨娘,若不是做了姨娘,还不是和她们一样的下贱胚子。
安澜见人醒了,也不再久留,回了房间。一进门儿,便把大敞脱下,露出了里边儿未换的亵衣,冰凉凉的身子,浸了雪儿似的。
彩浣手脚麻利儿的穿了衣裳,一瞧,也是个清秀可人儿的佳人。粗使婆子自个儿心里不大爽利的烧了水,抬进安澜的屋子,彩浣也跟着进去。
“安姨娘,水来了。”
婆子走了,彩浣留了下来。她望着坐在梳妆台前凳子上的安澜,说道。
往日,安澜可没叫过她们一早起来烧水给她洗澡,这下,彩浣是拿不定主意,这是安姨娘自己洗,还是她留下帮安姨娘洗。
安澜望着屏风后面冒着热气儿的浴桶,再看了看一旁的彩浣,道:“你先出去。”
“是。”果然是登不得台面的,就没被别人伺候的命。今儿那么早把她们叫起来,果然是一时哪根筋不对了。彩浣心里想着,便踏了出去。
见着彩浣出去了,安澜这才起身,近了屏风,望着浴桶里的热水,褪了亵衣,一双笔直白皙的腿,跨了进去。
热水逐渐漫过腰肢,丰满曲线,安澜细细擦洗着身子。肤白如腻,指尖的触感,告诉安澜,这具身体,何其年轻。
等会儿要按着规矩,去给老夫人请茶奉菜。前世的时候,安澜都是自己捡了冷水擦拭一下,便换了衣裳去。一直待晚上,才能好好洗净。
若说她前世,是孤僻,也是自卑。
洗净了,安澜出了浴桶,将身子擦净,穿上亵衣,捡了一件水田色的衣裙,裙底绣着淡色的纹,瞧着格外雅致清秀。
身为妾,装扮既要符合永安侯的体面,又不能有盖过正妻的尊贵。
像是正红色,安澜是万万穿不得的。
这头发,却是要彩浣来梳的。待彩浣又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