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软罗的衣裳, 现在是春天, 所以这稍相院的梅林未开。安澜定定的立在院子里,柔软双眸里, 满是水渍。却是低着头,眸光闪动, 死死咬着唇。
背对的, 是渐行渐远的安陶殷。
妹妹,哥哥是属于战场的。领兵上阵的时候,哥哥才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充军, 是哥哥自己的选择与意愿。
哥......
安澜又想起来了, 那唯一的一碗药, 是哥哥让给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一直不想让爹和哥哥掺进这京都任何的事, 可是现在......
如果自己硬要阻止,那就好像......亲手剥夺了哥哥的梦想?瞳孔颤动, 安澜望着自己的手, 眼里是不可置信。
这一切的事态,已经是她阻止不了的了。风吹过, 吹起罗裙,褶皱涟漪, 唯有低头的一滴滴眼泪。
身后
柳叶铁片铠甲, 犹如煞神一般的存在。面容却是憨厚清秀,眼里是澄澈的光芒, 只对着一人暖。如今, 却多了一份坚定。黑色眼睛里的坚毅光芒, 踏步上前,没有丝毫迟疑。
他刚刚,对妹妹说出了那些话。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顺着妹妹的意思。
安陶殷的眼里,闪过懊恼。但绝没有后悔。
妹妹要保护他和爹,可是妹妹是妹妹,是让人保护的。自己,是哥哥,要保护妹妹。
安陶殷纯净目光里,是三年前,温景苏对他说的话。
“她需要一个身份,一个......”
“除非,她不是你妹妹。那我给她再寻一个身份。她就和你,无干系了。”
妹妹,永远是他的妹妹。他来保护。朝廷争乱,边疆杀敌,他都没有关系也毫不关心。但是,他要保护妹妹。
安陶殷踏出了永安侯府。
外面,早已是山雨欲来的闷阴。
“将军!”
属下弯腰叫道。
安武谭突然憨憨一笑,“回去告诉爹我见到了妹妹,爹一定很开心。”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在边疆。爹也跟了去。太过思念妹妹,反倒是一点不敢打听妹妹的消息。安陶殷坚信,只要自己当上了将军,就能给妹妹撑腰。温景苏就是这样说的。
现在回了京都,在京都也有大将府邸,安陶殷相信,等新帝的事解决,妹妹一定能来大将府邸,他们再像小时候那样围着一桌吃饭。
如此想着,笑的憨,也笑的纯净。
安澜再回西南拐角的院子时,沉默,不,应该说冷漠了许多。欢喜觉得奇怪,姑娘不是要去找宝姨娘算账的吗?而彩浣,更奇怪,她在这个安通房身上,以为看错是,其实是安姨娘。那种熟悉的感觉,太强烈了。
“你们先出去。”安澜道。
“是。”
彩浣和欢喜互相望了望,退了出去,还不忘将门阖上。
待屋子里只剩安澜一人时,静悄悄的屋子,安澜整个人都是沉默的。又过了一会儿,似有些累。便就衣歪在了床上,将整个面颊,都埋在被褥里。极致窒息,咳嗽了几下,白皙面颊涨红。
夜晚,温景苏来了。
俊美侧颜半掩在阴影下,声音却是温润的,“为什么要将一切想起来,就这样全部忘了。我宠你,不好吗?”
“如果你不动我哥哥,我也不会想起来。”安澜望着温景苏道。
“和你哥哥谈过了?”
安澜没有答。
温景苏却是道:“一个男人,活在世上,不只有儿女情长,亲情百情。还有野心,目标。野心,才是一个男人立身的根本。安陶殷是你的哥哥没有错,可是,他也是一个男人。一个边疆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和一个墙后的憨壮汉。是不一样的。”
安澜闭上了眼睛,哥哥是这样和她说的。身体微微颤抖,又睁开了眼睛,望着温景苏,这一切,也是在他的计算中,是吗?
安澜望进了温景苏的眼睛里,深沉复杂一片,就好像一个漩涡,将一切吸进去,再一瞬,又是什么都没有的平静。
一切,当真令人窒息。表面的平静,底下又是怎样的凶潮暗涌。就连府内的仆役,行常规,心思却沉沉。
“姑娘,不去宝姨娘那了吗?”欢喜又问了一遍。毕竟之前查了许久。
安澜摇了摇头。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景色,眸光悠远。这一切,都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下了。
欢喜发现姑娘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淡漠了许多,心思也沉了许多,总是爱看着窗外想一些事。
也不笑了。
一旁的彩浣却皱皱眉头,心里直疑,这不是安姨娘吗?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除了安姨娘,还能有谁?
“姑娘,听说太子明天就要登基了。府里人都在议论呢。太子妃是元姨娘的姐姐,咱们侯府,一定比往常还要好。”欢喜见姑娘闷闷的,便想说些开心的事。
一旁的彩浣听的倒是直翻白眼,那是元姨娘越来越好了,身份越来越尊贵了。可不是咱们主子。同在后院,别人好了,那不就是自己不好了吗?
安澜听着欢喜说的话,没有出声,仍是看着窗外。
明单四十年,帝崩。同年盛绍帝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