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妹子, 你男人是咱们分区新来的场长啊?”钱招娣看着站在前面的顾国亮,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还当你们两口子,是咱这农场新来的工人呢!”
钱招娣嗓门大, 这一说话,周围的人都给听见了。然后各种打量的目光,就全都朝着苏南这边看了过来。
苏南只得赶紧说, “场长咋啦?场长不也一样是咱们农场的工人吗?”
吃一样的公共大食堂, 住一样的集体大宿舍。
顾国亮那边宿舍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苏南没问,顾国亮也没和她细说。但是苏南自己这边,可以说,住的那叫一个相当不习惯。
一间宿舍二十四张土炕。
即便是苏南住着的这间宿舍暂时人没住满, 可也差不离了。
将近二十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天南地北的,各种乡音都冒了出来。而且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个个嗓门都大的很。
人多的时候, 一讲起话来, 苏南耳朵边就嗡嗡嗡的直发响。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这些人睡觉还打呼。
不止是一个人打, 而是好几个人打。
呼噜声连成一片, 直吵的苏南一晚上都没睡好。
当然,除开这些,生活卫生上, 苏南也十分的不适应。
苏南这边是女宿舍,好些女人都带着孩子一块住。人睡觉,难免就有夜起的时候。
宿舍里面是没有厕所的,要想上厕所,那就得走上四五十米的路。有些人睡眠重,睡下了就不想起来。孩子晚上要是尿醒了,推大人,大人都在地里干活忙了一天了,又困又累的,哪愿意起来啊!于是就嘟囔着让孩子自己蹲门口去尿。
等到孩子尿完了,门口就湿哒哒的一片,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尿骚味。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就是,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家的孩子,直接蹲门口拉了老大一坨黄金在那里。
为着这个事情,早上有几个女人直接吵起来了。
这个说,“是你家的孩子拉的,我昨晚听到你家孩子起来了。”
另一个就说,“我家孩子起来了,就一定是我家孩子拉的了啊?那谁谁谁家的孩子,不也起来了?”
被点了名的那谁谁谁,也不乐意了,就说,“我家孩子可听话了,从不在门口拉尿,更别说拉屎了。他每回拉,都跑前头去。”
苏南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门前那条小沟渠的地方,发现了一滩尿迹。不过有厕所不去,搁在那里尿,也只比尿门口的好一点吧?
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行为。
一群人就为着门口那坨屎,吵吵闹闹了一早上,谁也不肯承认是自家的孩子拉的。然后就把那拖屎留在原地,半天没人理。
最后,苏南实在不能接受门口有那么一坨屎,进出都得注意还得提防踩到上头去。只得自己捏着鼻子,将那坨屎给收拾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觉得没法接受这样的住处了。
顾国亮说,“这样住着是不行。”
真要说起来,他那边的情况比起苏南,也没好到哪里去。苏南这边是孩子多,他那边是上夜班的多。
有好几个保卫科的住在他那边,一到了晚上,别人该睡觉了,他们就得出去工作了。然后进进出出,淅淅索索的,吵闹声不断。
至于拉尿这种事,别以为就孩子不讲究。有那些糙男人一样的,半夜尿了,爬起来,在屋外找个地方随便一尿就完事了。
反正黑漆漆的天,也没人能看见。
然后那些尿骚味啊,脚臭味啊,烟臭味啊……各种味道混在一起,那真的是叫什么味道都有,独独没有好味道。
说来说去,不管是苏南也好,还是顾国亮也好。才住了一天,两人就受不了这种居住环境了。
当然指望农场帮忙盖房子,那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单是陈向荣那一块,是指定不能同意的。虽说在职位上,陈向荣是副场长,顾国亮才是正级。可陈向荣在这里扎根多少年了,顾国亮又才来多久。不管如何,陈向荣那边是多少要顾忌一下的。
苏南就问,“不能自己盖房子吗?”
“怕是难。”顾国亮说,“你知道前头那位是怎么走的吗?”
怎么走的?
苏南看向顾国亮,“总不会是就因为这个吧。”
“一半是因为这个吧。”至于另外一半,顾国亮就苦笑,“你当为什么这第八分区的场长一直空着啊!”
陈向荣这个人,几十年的革/命了。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立下了不少的战功。按道理来讲,他这样的人物,怎么混也不可能混到一个边防部队军区农场,去当里面分区的一个副场长。
说白了,他这人的性格,太过刚正。同理,也就太容易得罪人。
到第八分区当一个分区的农场,其实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发配了。但是这位,依旧不改他那性格。
好几次,都跟人家场长干了起来。
干的最狠的一次,就是为着修建这房子的事情。
当时农场刚刚建设起来,按照人家场长的计划,修建工人房的时候,就是想修成城里的那种筒子楼。也不要求每一间屋子的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