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2 / 3)

寂寞的鲸鱼 含胭 2754 字 11个月前

子女几乎都是健全小孩,他们会在一起玩,却不爱带骆静语,嫌弃他听不见。

有人叫他“小聋子”,也有人叫他“小哑巴”,这种状况一直到骆静语进盲聋学校上小学、认识了许多和他同样听障同学以后,才渐渐好转。

可是少年时,他和同学们去街上吃饭,还是碰到过一些过分事。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懂得控制声带,尤其是一些戴着助听器同学,打手语时还会开口说话。他们自认为说得挺好,但在健全人听来也许就像个笑话,一个个口齿不清,嗓门儿还很大,吵得很,所以总是会有人用奇怪眼光打量他们。

骆静语起先并没放在心上,“噪音”这个词,他是难以理解。

直到有一天,旁边桌一个喝醉了酒成年男人冲到他们桌,狠狠一巴掌扇向骆静语一个男同学,把他助听器都打掉了,骆静语看着那人凶神恶煞脸和张张合合嘴唇,才知道,他们被人讨厌了。

那个十五岁男生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偷偷哭泣场景,一直烙印在骆静语脑海里。

他不太记得后来发生事,打起来了吗?有人报警吗?有人帮他们叫救护车吗?有人说风凉话吗?

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惊慌失措地站在小饭店门口时,那种疯狂、痛苦、想要当场隐身感觉。

从那以后,他们就很少再出去聚餐,即使去了,一个个也都控制着不出声。偶尔有人振动了声带,就会惊慌地往四周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出了奇怪声音,不知道会不会又因此挨揍。

听障人和健听人之间是有壁。

交流方式不同决定了他们很难做朋友。像高元那样手语流利、还能和骆晓梅结婚健听人真很少,至少在骆静语看来,“鸡蛋布丁”极有可能会因为他残障而感到害怕,进而疏远他。

他不想让她害怕,也不想被疏远。

他只是不能面对面与她聊天,但可以用微信聊呀!

虽然他聊天很烂,但她从没有嫌弃,还愿意教他语法,保持着这样沟通方式,不是更好吗?

骆静语烦恼无人倾诉,只能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做花上。

阔叶十大功劳要做得逼真,很难。

一枝比花茎粗壮许多枝干,上头缀着一大片阔叶,要体现出树枝纹理、不规则叶片脉络,染色就需要染得富有层次。

用若草、柠檬黄和咖啡三个色,调出深浅不一绿色,小簇小簇地晕染叶片,每一片颜色都不太一样,这样组合在一起才会有绿叶植物鲜嫩蓬勃真实感。

骆静语很有耐心,手作能让他沉浸到平和世界里,不再胡思乱想。

他把铁丝包在胶管里做主枝干,胶管外贴上染好新缎府绸,又把一片片熨烫好阔叶组装上去。

慢工出细活,用了一整天,他把阔叶和龙柏这两种绿叶都做完了。

周四白天,方旭联系他。

【方旭】:鱼啊,你那个插花做好了吗?

【好大一头鱼】:好了,我调正过,等下就要装了缸。

【方旭】:那你明天送一下吧,我把地址和联系人发给你。

【方旭】:我跟你说,忒巧了!离你家特别近!走走过去就行。

方旭把占喜公司地址和电话发给骆静语。

骆静语看到联系人是占小姐,还有她手机号,心想,“鸡蛋布丁”是姓占吗?

“占”拼音是什么?

Zhan,对吗?

骆静语抬起右手,分zh-a-n三个字母,用三个手势打了一遍手语。

是她姓。

他想,如果这样子对她打招呼,她一定是看不懂。

骆静语焦虑在这一晚达到顶峰,他居然失眠了。

心里是一阵阵灰心丧气,甚至还有点恐惧,直到凌晨四点都没睡着,他干脆起床披上外套,去阳台透气。

走到阳台骆静语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下雨了。

他听不见雨声,只能透过玻璃窗看雨水落下。

天还黑着,窗外街景笼罩在一片雨幕中,能看到几百米外那幢办公大楼模糊影子。

原来,“鸡蛋布丁”就在这里上班,离他这么近。

那盆“好运来”已经由图片变为实物,静悄悄地摆在客厅工作台上,喷过定型液,刷过特制胶,花朵和绿叶都完美地组合在那只灰色陶缸里,精巧美观,是骆静语一贯以来稳定水准呈现。

可他并没有因为做完作品而感到安心,反而越发紧张,和常婷相亲前都没有这么紧张!

骆静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窗外,恨不得天光永远不要亮。可时间不会因为他而停留,很快,天就要亮了。

——

周五早上,冬雨淅沥,温度又降低了一些。

占喜起床后思考该穿什么衣服去上班。

这是一个普通工作日,又不那么普通,这一天,她将拿到那盆送给日本客户烫花,还将见到“好大一头鱼”本人。

占喜本来打算穿一条漂亮裙子,又觉得会不会太夸张,天下着雨,那么冷,她感冒发烧又刚好,精心打扮估计会被同事们笑话。

最终,占喜还是像平时一样,穿着毛衣、羽绒服和厚呢裤子出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