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都不会知道萧以恒究竟有多么看重这次冬令营的机会。
他们各自画了一阵,期间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学生。冬天的北方亮的晚,冬令营上课时间也晚,都快八点半了,教室里也只来了三分之一的同学。
就在这时,教室外出现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身影――林院长居然来看他们了!
林院长年纪很大了,早就不带学生了,他的存在更像是华国美院的一个“象征”,同学们万万想不到,林院长居然会来画室。
大家都很兴奋,赶忙站起来和林院长打招呼。林院长虽然年纪大,但精神矍铄,穿一套三件式西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白色的胡须打理的整整齐齐,很是优雅。
林院长走进了画室里,逐一看过同学们的画作,偶尔还会在一幅画停下来,简单点评一下,指出学生的短板和问题。当他走到艾米的画前时,艾米激动得粉色头发都要变成红色的了,林院长拿笔在她的画上稍微修改了两处,她当时就一副原地飞升的表情,恨不得把画裱起来当作传家宝。
林院长走走看看,终于,他慢慢的走到了萧以恒的面前。
全班忽然一静――传闻,萧以恒认识林院长的学生,并且拿到了林院长写的推荐信,才进了这个冬令营,林院长这次来画室,不会就是为了看看萧以恒吧?
如果萧以恒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一定会无奈辟谣:他确实拿到了林院长的推荐信不假,但他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见过林院长的面。秋娴老师告诉过他,林院长只是惜才,给了他一个入学的机会,至于萧以恒未来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是萧以恒自己的事情,林院长不会过多插手。毕竟,林院长这把年纪,见过的“天才少年”太多了,但不是所有的天才都能成才,还有很大一部分泯然众人矣。
在班里所有同学的注视下,林院长停在了萧以恒的画前。他安静地注视着画板,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巡视着画上的每一根线条,萧以恒谦逊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指教。
终于,林院长开口了。可他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年轻alpha,语气慈祥。
萧以恒一愣,回答:“萧以恒。”
“萧以恒?……”林院长回忆了几秒钟,“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秋娴的学生?”
“是,秋老师是我的授业恩师。”
林院长点点头,笑容很和蔼:“不错。以后你该叫她师姐了。”
说完这句话,林院长抬手拍了拍萧以恒的肩膀,就笑着离开了。
林院长刚走,画室里就炸开了。
这边嗡嗡嗡,那边嗡嗡嗡,嘀嘀咕咕的声音汇成一片,而讨论的中心就是林院长留下的那句话。
林院长的意思很清楚――他非常看好萧以恒,觉得他有进入美院就读的能力!
林院长在萧以恒的画前站了那么久,没有点评一句,也没有帮他改画,难道萧以恒的画真的这么完美吗?
艾米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冒冒失失地跑了过去,直接窜到萧以恒面前:“我要看看你的画!……”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她滞立在画板前,呆呆地望着画纸上的作品,无数次想开口,但是话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萧以恒的作品,艾米只能想到两个字――“克制”。
他们参照的是同一个雕塑,但并不代表每一个人画出来的画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画家笔下也会有一千个大卫。
素描写生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实际上,它也属于艺术创作的范畴,没有什么“绝对”的客观写实。画家拥有不同的个人经历、塑造出不同的心理状态,那他们眼中相同的东西,也会画出不尽相同的“形”。
他们画的这个雕塑名为《手》,背后隐藏着一段命运弄人的故事。大家提前知道了这个故事,自然会有不同的解读,当他们落笔时,就会不由自主地代入主观色彩。
比如艾米就很为画家的哥哥打抱不平,觉得他牺牲自己成全了弟弟,所以她落笔时,每一笔都很用力,甚至无意识地加重手部关节的畸变。她的背景画的很黑,那双手像是从黑暗中伸出来的一样。整幅画看上去,显得怒气冲冲、充满对命运不公的愤懑。
而这画室里的大多数同学,也是如此。
但萧以恒的画体现出来的情绪却是相反的。他的画克制、理性、内敛、坦然,面对命运的作弄,他欣然接受,却并不臣服。
那双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艾米站在那副画前,仿佛真的看到有一双手穿破了数百年的光阴,从暗无天日的矿井下伸出,带来了一片充满希望的光明。
在艺术创作中,基础笔法、绘画技巧很重要,但是“表达”更加重要。
绘画技巧可以练,但是“表达”的提升却千难万难,有人随着年纪渐长、阅历增加,逐渐学会表达;还有一种人却天生就知道如何去表达……而后面那种人,统称为“天才”。
怪不得。艾米想,怪不得林院长看到萧以恒的画,就断定他能进美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