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1 / 3)

在陆氏的示意下,程叙言拿着刚到手的压祟钱在县城买了一包薄盐干果,花了他二十七文钱。

“只买这个?”陆氏挑了挑眉。

程叙言点头。

一角银子在望泽村很多,可是放到县城根本不够看,稍微像样的礼物都要两三百文钱。

再者,他的压祟钱是陆氏给的,用奶奶给的钱买东西,当成礼物回赠,程叙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去的时候,陆氏看着孙子提着的油纸包,确实没再买其他东西。

她以为叙言会给程青良带东西,跟那家人断不清。

……还好。

陆氏收回目光,眉眼都舒展了。

他们回村的时候,正好有一群孩子在村头玩,看到他们坐着牛车围了过来。

“程青言,你们去哪儿了。”

陆氏脸色一暗,此时旁边传来大声的嚷嚷:“叙言,叙言。”

程偃抱着儿子不松手,一遍遍叫着儿子的名字。

其他孩子被程偃吓到,退后两步。他们看着程偃怀里的少年,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嫉妒,大声叫他:“程青言。”

年节时候,村里人难得休息,村头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大人。

程青锦也在人群中,他们刚刚靠近就听见一道少年音平静说着:“我叫程叙言,如果你想跟我打招呼,下次记得叫对我的名字。”

程青锦瞬间顿住,脚像扎根般留在原地。他没有勇气再向前。

其他人也愣住了。

陆氏心情转晴,她结了车钱后带着儿孙离开。

陆氏他们走了,看热闹的人还没散。

程青锦听见前方的妇人感慨:“这才多久陆婶子就把孙子的心拢去了,当真有本事。”

他脑子嗡嗡的,心有点闷,更多的还是茫然。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弟弟被过继出去了,他早就明白他跟弟弟不是一家人。

程青锦忽然没了玩乐的兴致,转身往家去。谁知刚走出几步,又听身后传来笑声:“在陆婶子家当独苗苗,总比在长泰叔那堆数不清的孙辈里好啊。”

程青锦一路跑回了家,之后几天他都在村尾玩,免得跟程偃父子碰上。倒是程青良又去找过程叙言两次,程叙言给了他不少吃的,态度礼貌而疏离。

元宵节之后,村里的壮丁又各处寻活计,而程长泰一家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老陈氏亲自给沏茶,随后打发儿孙们出去。

程家的小辈不知道两位老人谈了什么,只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程长泰再次叮嘱家里人不准靠近程偃家,这次还特意提了程青良和程青锦。

杨氏护儿子,忙不迭撇清关系对公公道:“青锦不会的,他跟那个扫把星年纪差那么多,哪有话聊,是不是青锦。”

“住口。”程长泰厉声斥责:“程叙言是程偃的儿子,你骂人扫把星,是唯恐两家不打起来?”

杨氏傻了,她对程青言摆惯了高高在上的架势,想骂就骂,现在竟然是骂不得了?

杨氏委屈不已,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扫把星都走了还能让她不痛快。

晚饭后,四房传来孩子的哭声,随后弱了下去,一切都归于黑夜。

或许是为了压下家里人的胡思乱想,程长泰提前告诉众人,今年要送大孙子入学。

一家人顿时闹开了,连周边人家都听到些许风声。

望泽村几乎没出过读书人,程偃那支隔的远,如今又是这般模样,所以村里人下意识忽略了他们。

他们村里的孩子想入学必须得去隔壁村才行,那里有一位老童生。

村里人不是不知道读书好,可是太难了。乡下人家想供一个读书人需要全家人可着劲奉献,最后还未必能供出来。

谁家没有几个孩子,这个孩子念了书,其他孩子怎么办?

程叙言带着程偃在村子里散心时,无意听到前面两个妇人交谈。

“程三他媳妇儿闹的可凶了,口口声声念着她的三亩水田对家里贡献大,要念书必须让她儿子也去。”

说完两个妇人都笑了,语带讥讽:“谁不知道她那三亩水田怎么来的。”顿了顿,一名妇人又叹息:“都是她儿子,怎么一个爱的不行,一个连路边野草都不如。”

当初程叙言掉河里,村里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杨氏是不小心,只是程叙言落水后杨氏不但不急着救人,反而跑回了家,这就让村里人对杨氏观感微妙。

看来杨氏苛待小儿子的流言估摸着是真的。

程偃感受到了儿子的情绪变化,他蹲下来戳了戳儿子的脸,歪着脑袋看着程叙言,像是不明白儿子怎么了。

程叙言握住他的手指,带着程偃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程偃兴奋的不行,像小鸟一样扑腾着双手:“飞——”

然后就摔了个嘴啃泥。

“哪里痛?”程叙言紧张的察看他是否有伤势。

程偃摊着双手,手心都沾了泥土。

程叙言给他弄干净,牵着他的手慢慢走,一大一小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等程叙言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小山头。

远处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看不到尽头,山下的村子也变得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