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圆乎乎的麻雀落在篱笆上,刚用小小的喙理毛就被一阵尖利的女声惊到,用力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我不同意!”吴氏面色狰狞,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程青业:“之前买黄麻纸能写字,怎么现在就写不得了。”
程青业一张面皮涨的通红,又恨又恼,只觉得他四婶果然是乡野村妇。
孙氏把儿子挡在身后,赔着笑:“四弟妹你别太激动,其实白麻纸比黄麻纸贵不了几个钱。”
“几个钱?”吴氏给气笑了,程四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被吴氏一巴掌拍开。
吴氏盯着孙氏,她拍拍自己的脸:“大嫂你要脸吗?啊——”
“今儿个要买笔,明儿个要买书,大后日又要做长衫做布鞋,哪样不要钱啊。”
杨氏连声附和:“四弟妹说的是。”
“三媳妇你闭嘴。”老陈氏阴着脸:“你回屋去,别跟这儿添乱。”
吴氏抢过话头:“娘赶什么人啊,就是趁今日大家都在我才要说。”
她看向一直不吭声的程长泰,眼睛都红了:“公爹,四媳妇这么多年一直敬着您,觉得您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说完全公正但大面上过得去。”
程长泰板着脸。
众人面面相觑,谁想吴氏朝着孙氏啐了一口:“你简直黑心烂肝,吃四房的肉喝四房的血。”
她两个巴掌啪啪甩到孙氏脸上,旁边的程大顿时把吴氏踹出去。
“娘——”
“媳妇儿!”
程四迅速跟程大扭打在一起,程二程三去拉架,结果也挨了踹,往日恩怨涌上头到最后演变成二三四房的兄弟群殴程大。
老陈氏罕见的慌了神,“都住手,你们干什么…”
程长泰则果断的多,脱下鞋子砸过去,“你们反了天了。”
程青业这个时候跳出来指着吴氏大骂:“长幼有序,你殴打长嫂,活该逐了你这毒妇。”
“够了。”程长泰喝止,他看着乱糟糟的院子,昔日和睦的一家人互相怨恨。
他内心深处畏惧的场景终究是发生了。
“明日请族老来,咱们分家。”程长泰抛下一个大消息就赤着脚回屋了,那背影看着弯曲了许多。
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程青业下意识看向他奶奶。他也不是真傻,知道他读书其他几房出了大力。
如果真分家,他这个长孙恐怕没现在滋润。
程青业心中思量,竟忘了看顾他爹娘,还是程抱珠和程抱香把爹娘扶着。
吴氏被儿女掺扶回屋,虽然肚子痛的厉害,但心情却爽利得很。
她缩在床上仰头看着冷脸的男人,讨好的勾了勾他的手:“我真没嫁错你。”
程四冷哼一声。
程青良和两个姐姐围着亲娘,哭的说不出话。他们知道娘都是为了他们。
掌掴长嫂,顶撞公婆,随便一条就够吴氏受的了,就算程长泰和老陈氏逼着程四把吴氏休了,外人也只会觉得吴氏活该。
可吴氏若是不发作,四房就要持续被大房吸血,她吃点亏就算了,可她还有三个孩子,她的青良到现在还没念学。
这一天除了大房难受,其他三房都暗喜不已。
夜深时候正屋的门被敲响了,程大带着儿子进屋。
微弱的灯光下,床上盘腿坐着的程长泰一眼看进大儿子眼里:“如果你是想说不分家,那就省点口水。”
程大还没说话,程青业先接茬:“爷爷,您不是赞成我念书吗。”他十分委屈,而在这份委屈下还有一分对程长泰的埋怨。
既然都愿意供他念书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扯后腿。
“我没反对。”程长泰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分家后你也能念书。”
程青业气闷,如果分家后跟分家前一样,他何必跑这一趟。
然而这次程长泰铁了心,程大和程青业只能悻悻回去。
老陈氏剪下灯芯,老两口并排躺着,她叹道:“老大……”
顿了顿,她不悦道:“都是四媳妇挑事。”
“你也糊涂了?”程长泰翻身背对她,提醒老妻:“老大是儿子,老二老三老四也是儿子。”
老陈氏一梗,最后终究没再说什么。
分家这事官府管的不严,只要别闹的太难堪,都睁只眼闭只眼过了。更别说是程长泰这个当爹的主动提出分家的事。
敞亮的堂屋内,程家几位族老和村长坐在八仙桌边上,正好程青业能读会写便由他代笔。
他们家如今共有16亩地,但是那三亩水田是杨氏拿小儿子换的,所以三亩水田必须给三房。
程青业飞快看了一眼他娘,孙氏刚要开口就被程长泰一个眼刀子堵回去。
程长泰吧嗒着旱烟,慢吞吞道:“13亩地由四房分…”
话没说完,二房又闹起来:“公爹,三房都有地了怎么还要分。”
眼看杨氏又要跟郑氏吵起来,程长泰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做主。”
几位族老和村长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心情喝了口粗茶。
见四房都老实了,程长泰继续交代:“大房给我们养老,是以家产占大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