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土路上,一名青年匆匆而过,行走间踏过的碎泥飞溅。
怎么可能!
程叙言都没怎么正经念学,怎么可能得到县城童生的认可。
肯定是同名同姓……
程青业到后面几乎是小跑回家,他进屋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娘:“程叙言念过书吗?”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把孙氏都弄糊涂了:“你提三房那个扫把星干什么。”
程青业一把将书箱扔地上,喝道:“我问你程叙言念过书吗。”
“念…念过吧…”孙氏弱了气势,又有点心疼扔地上的书箱。
她努力回忆着:“听说之前送县里念了半年。”
那个时候程青业在隔壁村子的学堂念书,又加上程长泰和老陈氏不准他们靠近陆氏一家,程青业自然没放心上。
如今被他娘勾起回忆,程青业隐约有些印象。他当时心里还暗嘲陆氏钱多,程叙言目不识丁就敢往县里送。
如今再看,分明是陆氏给孙子找到名师,程叙言仅仅学半年就得到童生的肯定。
若是跟着名师学习的人是他,会不会现在他早就是童生了。
见儿子面色不善,孙氏小心问:“你怎么了?”
程青业心里憋气,转身回自己屋把门关的震天响。
刚喂完鸡回来的杨氏撇了撇嘴,好大的脾气。
还是她的青锦好,青锦如今在县城干活,月银可观又不累,每次回家都给她这个当娘的带东西。
杨氏回屋后又宝贝的拿木梳子梳了梳头发,鼻尖萦绕着淡淡香气,县城的东西是真好,价格也是真贵。
这傻小子不知道攒钱,以后怎么娶媳妇。
杨氏考虑到儿子的大事,又想起程青业,程青业是长孙,于公于私程青业成亲后,下面的弟弟才能成家。
还好青锦比程青业小三岁,能多等几年。
杨氏想着想着又开始算日子,今年过年前也不知道她的青锦能不能回家。
年节赚钱更多,可杨氏也的确很想儿子,她一个人纠结极了。
与此同时,有关程叙言的过往传回有心人耳中。
“…过继?”
这事算不得稀奇,但真正让人稀奇的是程叙言只跟着裴老念了半年书,此后程叙言祖母病重,他回家侍疾半载。虽未留住祖母性命,但陆氏已然年迈,逝世合乎常理。程叙言又陪嗣父守孝三载,至诚至孝。
人品过硬,学问更扎实。只凭着裴老短短半载的教导,程叙言便通熟四书五经,此子于念书一途,天赋实在惊人。
这样的孩子居然被过继出去,这跟把金山让人有什么区别。那作为交换的三亩水田简直渺小的可笑。
换谁都要说一句把程叙言过继出去的程家人短视愚蠢。又得提一句已逝的陆氏眼光毒辣。
但也有人再度把目光瞄准裴老,除却程叙言,裴让也学识不俗。
虽然他们厌恶裴三郎,但何不让自家孩子效仿程叙言,到裴家不拜师只学习,当然一应的束脩节礼会补上,甚至更丰厚。
于是腊月里的时候,裴家罕见的宾客如云。
裴三郎也带着自己的妾室和儿女回来,往日清幽雅致的裴家顿时吵闹不堪。
程叙言识趣的带着他爹回村,祭拜过陆氏后,跟相熟的几家送过年礼,父子俩在家里过了一个安生年。
元宵之后,他们才重返县城。
去岁程叙言和裴让花一个秋冬的时间挤进县城读书人的圈子里,等的就是今年二月份的县试。
程叙言虽然得到陆氏留下的一笔“意外之财”,可只出不进让程叙言很没安全感。
早日考取功名,他就能早日觅得银钱,在渭阳县,在望泽村,在这个时代,程叙言这个人的社会地位和话语权俱会大幅度提高,他就能让程偃过得更开心些。
程叙言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遇见一位“神医”,也不知道程偃会不会有奇迹,但至少在那种微乎可微的机会出现的时候,他不会窘迫于钱财。
年后仍然是乍暖还寒,一阵萧瑟的寒风中,牛车在裴家门前停下。
程叙言付完钱扶着程偃下车。裴家的门房早就熟悉他们,不用通报就领他们进去。
“…让公子早就在念叨您们了,现在您们…”
“啪——”
男人的叫骂声刺耳十足:“别以为认几个字就了不起,我是你老子,就是打死你也挑不出错。”
程叙言一行人寻声望去,天井边的青年碎发散落,左半边脸红肿不堪,可一双眼睛里却是不甘和愤恨。
“还敢瞪老子!”男人大怒,他旁边的妇人适时递过来一根手臂长的藤条:“老爷。”
面对即将到来的刑罚,裴让却像个木桩杵在那里,他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他不愿意在内心瞧不起的男人面前逃走。
程叙言默默扯下腰间荷包,飞快摸出一个核桃,可惜他爹的零嘴了。
然而程叙言身边一阵风拂过,程偃像个炮.弹冲出去。
“啊——”裴三郎躺在地上哎哟叫唤,跟女人的惊叫声混合。
程偃挡在裴让面前,指着裴三郎和妇人:“坏人,恶毒,坏人。”
妇人又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