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少见的暖阳天,日辉洒在人身上很舒服,连拖行货物的牲畜都忍不住发出愉悦叫声。
一只健壮的马骡脑袋上立着一只黑漆漆的八哥,只飞羽末端一抹白,它看起来有三个月大,圆圆的眼眶里,比芝麻大一点点的眼睛,转来转去十分灵动。
它一爪子扯下几根骡子毛,扑腾翅膀飞向前室的程叙言:“饿啦,饿啦,豆豆饿啦。”
程叙言伸手,让八哥落在他手臂上,单手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放着新鲜的黄鳝肉泥。
小家伙埋头猛吃,吃完之后还朝程叙言伸喙,等擦干净了它才拍拍翅膀飞走。
它也不飞远,以骡车为中心在周围盘旋。
正午时候,商队停下歇息,一名圆润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向程叙言他们走过来。
易知礼不动声色拦住:“请问有什么事?”
男人还没说话,男孩先指着车顶的八哥叫唤:“爹,我要它,给我买!”
父子俩穿着富有光泽的绸袍,脚踩羊皮小靴,男人手上还带着好几个金镶玉戒指,一看就是富裕人家。
程偃立刻爬上车,把车顶的八哥抱怀里,站在车板上大声嚷嚷:“不卖,这是我的崽,我不卖。”
易知礼差点绷不住脸色:程偃叔别逗他笑啊。
程叙言开口:“抱歉,这只八哥我们不卖。”
男孩急了,扯他爹的袖子。
程叙言将这个动作收入眼中,思考对方胡来的话,他该怎么应对。
熊孩子,熊家长么?
“没事没事。”男人笑呵呵道,他相貌富态,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和善:“小兄弟,相逢即是缘,敝姓关,有名的关二爷那个关,家中经营几间酒楼,交个朋友如何。”
易知礼眉头微蹙,悄悄瞥向程叙言。
程叙言:“敝姓程,山一程,水一程的程。”
关富商呵呵笑,他顺势在程叙言他们身边坐下,上好的绸缎衣裳与地面接触,看不出半点犹豫和忸怩。
程叙言也顺势坐下,易知礼顿了顿,转身进车内翻找茶叶和点心,只有程偃抱着八哥站在车板上跟地上的小屁孩大眼对小眼。
关富商跟程叙言闲聊,“程兄弟的八哥养的真好,可有什么经验?”
八哥不稀罕,养的好又亲人的八哥才稀罕。
程叙言朝他爹伸出手,一边道:“左右是把鸟食弄精细些,平时护着点,跟它说说话就好。”
茶水点心摆上,程叙言招待关家父子俩食用,小男孩靠坐在他爹身边,他不饿,他对程偃怀里的鸟更有兴趣。
程叙言捻了一块点心吃着,眉眼平顺。
关富商笑道:“原来是这样。”他也捻了一块点心,说着地道的山阴话:“这香糕是山阴独有,别的地儿做不出这味。”
程叙言笑而不语,他们走过的地方多了,但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短,他不是语言天才,短短几天学不会方言。所以他多是说官话,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只保持有礼的淡笑就好。
关富商一拍脑门,又切回官话:“哎呀你看我这个乡巴佬,说着说着就带口音。”
“爹才不是乡巴佬。”小男孩大声反驳。他瞥了程叙言一眼,小声咕哝几句山阴话,看小男孩表情也知道不是好话。
关富商笑着打圆场:“在下是南塘人,此行是为回乡,不知程兄弟是何地人士。”
程叙言:“长源府。”
八哥见众人都有吃的,就它没有,怒了。
它飞到程叙言怀里,愤怒的蹦跳:“豆豆要吃,给豆豆吃。”
小男孩微张着嘴,双眼晶晶亮:好可爱,好想要!!!
程叙言将手中点心喂过去,把八哥喂了七八分饱,手一抬,八哥扑腾腾翅膀飞远了。
小男孩蹭的站起来想追,被他爹拉住。关富商不解:“程兄弟,你不怕这八哥飞走,不回来了?”
“它若真飞走,也是我们无缘,强求不来。”程叙言端起茶杯吹了吹,不紧不慢的呷一口。
关富商被梗了一下,但心里对程叙言更加欣赏。此人看着年纪轻轻,衣着平平,但闲看山水的淡然姿态确实少有。
程偃左右望望,重重哼了一声。
程叙言掀了掀眼皮,斜睨他一眼,话却是对易知礼说的:“带我爹去找豆豆。”
程偃眼睛一亮,麻溜儿的站起来,眨眼间就跑没了。
关富商看的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道:“令,令尊…真是…很有少年气啊…呵呵……”
程叙言不置可否。
见程叙言神情淡淡,关富商立刻转移话题,商人比普通农户走动更灵活,见的东西更多,提起山阴就绕不开女儿红。
关富商不知道给多少人推荐过,以至于一开口,话就自个儿滚落来:“.52GGd.一般的酒不是太烈就是太淡,还得咱们地儿的女儿红,柔和又不失醇厚。正好我马车有一坛,程兄弟尝尝就知我所言非虚。”
他一个圆润润的身子,动作却麻溜的很,不多时就提着酒和食盒回来。
小男孩见他爹回来,立刻从程叙言身边退开。他一反刚才的霸道劲儿,特殷勤的招呼:“这个是醉鸡,你听过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