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的,不止是邀请本身,更是提出了邀请的那个女孩儿。
时隔数年,她又对他伸出手。
就像昔日身处闹市时,她顶着追兵的搜捕,向一条无依无靠的小妖蛇递出自己的手腕。
遮眼的白纱下,巫满霜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可是……”
即使是他自己,也足以听出自己声音里的软弱和动摇。
这世上当真有人的意志如此坚决,坚决到足以拒绝她第二次吗?巫满霜真的怀疑。
“和我走吧。”言落月轻快地说。
“上次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个炼器师。你害怕的那些事,我可以炼出很多法器来防止。我们一起尝试,问题总会解决的啊。”
“可是,太冒险了。”巫满霜拿出最后的毅力和韧性,艰难地说道,“我不能去你的族地。”
那里是她长大的家园。
虽然她现在可以碰触到他,可一旦他的毒性增长,万一……
他宁可永远见不到她,也不希望自己伤害到她,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听了巫满霜的答案,言落月轻快地一拍掌。
“那正好呀。我们今天不回族地,我正要去百炼大会,你收拾好东西,和我一起启程吧。”
她眼睛里栖着两团光,像是夏日里最漂亮的两点萤火,也像是水面上倒映的月亮。
望着她眼中的光芒,巫满霜不自觉地就想点头。
就在这时,言落月忽然为他补上了最后一击。
她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腕——哦,这回是隔着袖子、绷带还有手套的,所以应该没关系——她笑得真好看,像是春天里第一支盛开的山花……额,等等,她刚刚说什么?
言落月清晰的语调,一字一顿落入巫满霜的耳膜,激醒他原本有点昏沉的大脑。
“巫满霜。”言落月庄严地宣告道,“你被我绑架了。”
“……”
啪嗒。
巫满霜听到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巫满霜入魔一般地跟着重复道:“对,我……我被绑架了。”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什么要害,她忽然又捂着脸转过去,肩头一耸一耸地笑了起来。
她在笑什么?
原来冬天里也有花开。
过了一小会儿,言落月牵了牵他的袖子。
“好啦,因为巫满霜小朋友表现得特别乖,所以不拿麻袋套你,你就直接和我走吧。”
不由自主地,巫满霜顺着言落月牵扯他的力道迈开了脚步。
直到他们走出山洞、走入原野、言落月放心地松开了手,蹦蹦跳跳的背影在巫满霜眼前晃来晃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言落月劝说他的逻辑根本不成立。
他的问题根本不是去不去龟族族地啊!
像现在这样,走一路祸害一路,难道不是更不好了吗?!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巫满霜的嗓子里就像糊了一层甜甜的蜂蜜。他张张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鬼使神差地,他既不想纠正言落月话里的漏洞,也不想提出抗议。
有一道小小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低声劝说巫满霜:相信她吧,这次仍然相信她,就像是月明集上那一次一样。
那……那就像现在这样吧。
巫满霜暗暗想道:如果真的造成什么意外,我会立刻离开,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的。
下定了决心以后,巫满霜跨开步子,追上言落月的背影。
然后,他就感觉不止是自己的嗓子,就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浸润着一层花蜜似的清甜了。
言落月忽然转头看他:“咦,你在笑什么?”
小青蛇真的笑得好明显,就连隔着兜帽又隔着一层布带,都能让她察觉。
“我在笑吗?”
巫满霜表现得比言落月还惊讶。他甚至下意识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想了想,巫满霜很认真地说道:“我可能是在笑……天怎么会这样蓝,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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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魂在原地等了许久,等得原本轻声哼唱史诗歌谣的丹顶鹤,连内容主题都发生了变化。
在无人倾听的角落,一向端整自持的史官也放下了包袱。
惯来咏志叙史的鹤歌里,此刻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少年人的俏皮之意。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白鹤喽~
旅伴一去不复返,留我叹息空呦~呦~*……”
就在这支鹤歌即将唱到第一个转调的时候,凌霜魂兴奋地发现,远处浮现了两个黑点大小的身影!
他当即化身丹顶鹤,双翅一振一展,平平滑翔,很快就落在了两人面前。
凌霜魂收起翅膀,化作人身,客气又礼貌地笑道:“这位就是小巫……道……友?!”
最后两个字,翅膀还未完全收起的白鹤,几乎是在受惊中跳起来说完的。
凌霜魂近乎震悚地看着巫满霜。
他望着对方斗篷之下,浑身缠满碎布条的装扮。
一直在各地饱受礼遇,头一次接触修仙界中黑恶势力的白鹤史官,第一次直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