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放在心上,就接着睡了。”
昨夜是十六,万里无云,月色很好,否则船舱里没有点灯漆黑一团,少个人也看不出来。
蒋户曹史沉吟片刻,问蔺知柔:“你昨夜可曾离开过舱房?”
蔺知柔如实答道:“小子昨夜三更去过净室。”
“去了多久?”
“一刻钟不到。”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出个恭这么久?蔺兄莫非抱恙?”
还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一刻钟也够他偷了东西缝进枕头里了……”
“正好还能把考状家状一起扔进水里……”
“看着清高,没想到私下里如此龌龊……”
蒋户曹史道:“你说枕头不是你的,可有法子证明?”
蔺知柔回答:“回禀曹史,小子无法证明,不过张公子的东西不是我偷的。”
蒋户曹史私心里不太相信是她所为,但人证物证俱在,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偏袒于他,只好道:“既然你不能自证清白,我也只好将此事禀明袁参军,请他定夺了。”
蔺知柔作了个揖:“是。”
贾九郎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还颇有兴致。
蒋户曹正要吩咐吏员去请袁参军的大驾,却听周四郎道:“蒋曹史,小子有一事不明,想问问邹兄。”
“何事?但说无妨。”
周四郎对着邹五郎拱拱手:“邹兄昨夜醒来可有起身?”
邹五郎道:“不曾。”
“所以邹兄发现蔺兄床上无人,是躺着看见的?”
邹五郎舔舔干涸的嘴唇,点点头:“是……”
周四郎走到一张床铺前:“邹兄的铺位在此处。”
他又指了指方才发现赃物的床铺:“蔺兄的铺位在那头,中间隔了四张床铺。昨夜月色虽明,可邹兄躺在这里看过去,中间隔着好几人,便是能发现空床铺,怕要仔细数过才知道是哪张床罢?
“邹兄半梦半醒之间怎会着意于此等细枝末节?”
有机灵的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邹五郎既然出言构陷蔺七郎,那他自己肯定不干净了。
周四郎蹙着眉道:“邹兄,我知你为人,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且蔺兄的人品你我皆知,他已经是榜首,将张公子的考状毁去又有何益呢?”
张十八郎听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他憋得脸粗脖子涨,不顾吏员阻拦,冲上前去对邹五郎又踢又打:“你这贱贼子!为何偷我东西?!我与你有何仇怨?为何如此歹毒!”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邹五郎一扫先前的怯意,神色漠然不似孩童,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将悲愤交加的张十八郎用力一推,丑孩子冷不防摔了个屁股墩,又放声哭起来。
邹五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贤弟怕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我却还记着,‘田舍郎也想一步登天,痴心妄想’,‘覆试进不了前三,省试去了也白去’,‘这衣裳料子是前朝的?一股朽味儿,离我远些’……”
他低头看了看前襟:“我阿娘知道我要去京城,将她当年的嫁衣拆了,连夜缝了这件衣裳。我与你有何仇怨?自然没有,在您张公子的眼里,我压根不算个人。”
张十八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素来口无遮拦,嘴欠得很,知道旁人不待见他,他就越要先下手为强,将人贬损羞辱一番,这样即便别人不理他,也是因为他不愿合群。
同船这些举童,几乎个个都受过他的挖苦。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对邹五郎的遭遇既有几分感同身受,又憎恶他心机深沉手段卑鄙,竟不知道受害者和加害者哪个比较值得同情。
只有周四郎双目隐隐含泪:“邹兄,你可真是糊涂!”
邹五郎家贫又是榜末,生性木讷寡言,平日只有周四郎会同他说几句话。
他垂着头沉默不语。
蒋户曹史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邹五郎,你损毁他人的考状,还栽赃陷害于人,待我禀明参军和司马便将你从省试中除名,成丁后三年内亦不可再行科举,明白了吗?”
邹五郎默不作声地一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蒋户曹史又道:“箱笼锁着,你又是怎么将财物偷窃出来的?”
邹五郎道:“小子已经认罪了,怎么偷的又有什么干系?”
蒋户曹史勃然作色:“放肆!具实作答!”
邹五郎撇开眼:“是我用铁丝撬的。”
蒋户曹史将信将疑:“你无端学这个做什么?”
邹五郎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细线。
蒋户曹史把方才那把锁拿过来递给他:“你当着我的面打开。”
邹五郎不去接,梗着脖子道:“我已认罪,要打要罚我一力承担,与旁人无赦。”
这话一出,谁都听得出其中必有隐情。
周四郎冲到他跟前揪住他衣襟,一张圆脸涨得通红,似是惋惜,又似怒其不争:“邹兄,你到了这步田地还替人遮掩顶罪,你的前途毁了,旁人可会念你的好?”
蒋户曹史听他话里有话,沉着脸道:“周四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四郎愣了愣,松开邹五郎的衣襟:“邹兄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