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惠宝争辩道:“是二婶婶自己不愿一同到西州来, 找二叔要了和离书走的,二婶婶走的那天,二叔还跪下来求她了。”
痛处被提起, 楚嘉宝说话更尖锐了些:“若是没出这些事, 我母亲缘何会走?”
楚惠宝吵不过她, 泪眼汪汪道:“我母亲就没走,是二婶婶不要你, 三姐姐你别怪旁人了!”
她脸上胖嘟嘟的,小嘴瘪着,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湿漉漉的, 眼睫上还挂在泪珠,好不可怜。
楚嘉宝看着这个从小就不太聪明的堂妹,上手在她肉乎乎的脸上掐了一下:“有娘的孩子是个宝,你跟你姐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伯母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蠢货!”
楚惠宝被捏疼了脸,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母亲对我们好是一回事,但母亲做错了事,我们也得指出来。”
她揉揉被捏痛的脸, 又委屈又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三姐姐你一起玩了!”
楚惠宝跟颗小绒球似的沿着回廊跑远了。
楚嘉宝咬了咬唇,用袖子抹了一把眼。
她转身准备回自己院子时, 正巧楚忠背着楚言归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对上楚言归漆黑得寒凉的一双眼, 楚嘉宝只觉心口一哆嗦, 扭过头就要快步走开。
楚言归突然叫住她:“三姐, 言归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虽唤楚嘉宝一声姐姐, 但其实只比楚嘉宝小了半岁不到, 甚至得益于男女身高上的差异,他已经比楚嘉宝高了一头不止,只是因为太过清瘦,肤色又苍白,看起来有股羸弱感。
楚嘉宝身形僵住,她背对着楚言归道:“什么话,你说吧。”
楚言归说:“是关于二婶婶的,前边有个亭子,咱们去亭子里说。”
楚忠背着楚言归到了亭子里,楚嘉宝不情不愿跟了过去,催促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言归对楚忠道:“忠叔,你去外边等我罢。”
楚忠看了楚嘉宝一眼,先前楚嘉宝和楚惠宝吵架的内容他也听了个大概,想着楚言归或许是想跟楚嘉宝谈谈,把楚言归放到亭子里的木质横凳上后,道:“小人就在前边角门处候着,少爷若是有什么事,就唤小人一声。”
楚言归点头。
楚忠离开后,他看向楚嘉宝时,眼底的暖意一寸寸褪去:“你恨我,也恨我姐姐和母亲。”
楚嘉宝下意识避开楚言归的视线,色厉内荏道:“你们一家子惹祸精,恨不得么?楚家在京城多少庄子铺子,全带不走!那些三分之一里本该是我的嫁妆!若不是因为你们,我母亲也不会离开楚家!”
楚言归笑了笑,目光却冰冷彻骨:“楚家的庄子铺子,有三分之一都是你的嫁妆?这话是二舅母以前教你的吧?你们倒是真敢想,二舅成天游手好闲,吃喝都是公中出的,那些家业尚还在祖父名下,他们夫妇倒是已经惦记上了。”
“至于你母亲,你扪心自问,她离开楚家是为何?只不过是怕到了西州吃苦罢了!在她心里,你和你父亲都不及她自己重要,仅此而已。”
自欺欺人这么久,现在被楚言归毫不犹豫地揭穿真相,楚嘉宝想维持最后一丝体面,可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涌了出来。
她恶狠狠道:“才不是,都是你们!不然我娘不会不要我……”
其实在楚家最不受重视的是二房,楚老夫人和楚老太爷虽对楚大爷严厉,但楚大爷再怎么也是个嫡长子,有好东西,二老都会先紧着大房。楚二爷才学平庸,考不上科举,也没那个经商的头脑,便一直浑浑噩噩度日。
楚家二老当年觉得二儿子生性懦弱,给他娶个厉害些的媳妇儿,这样将来的日子才能过得好。
可谁知就是二儿媳太厉害了,导致二房基本上是二儿媳一人说了算,楚二爷没什么主见,什么都听媳妇的。
二儿媳性子好强,少不得会跟执掌中馈的刘氏发生龃龉,但刘氏头胎就生了个儿子,在楚家地位稳了,二儿媳只生了楚嘉宝,便觉得低了刘氏一头,私底下没少拿楚嘉宝出气。
在楚家,楚嘉宝算是最乖巧的一个孩子,她努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母亲更喜欢她些。
她也时常羡慕楚淑宝姐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刘氏口头上责骂,却也不曾真的对她们动过气,但凡遇到个什么事,都是刘氏挡在儿女前面。
她甚至羡慕姜言意姐弟,姜夫人为了她们二人,做了那么多,不要脸面,也不要性命……为何偏偏她的母亲是这样的?
楚嘉宝哭得狼狈,“我什么都按照她要求的做到最好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楚言归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说了句:“人各有志,你母亲这辈子只为了她自己活罢了,没什么可说的。我跟我阿姐不欠你们二房,你今后若还针对我阿姐,我不会对你客气。”
楚嘉宝呜咽着不做声。
她的哭声引来了楚忠,他在亭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少爷,这是怎么了?”
楚嘉宝还捂着脸蹲在地上哭。
楚言归看也没看楚嘉宝一眼,“没什么,走吧。”
楚忠看了看哭得直打嗝的楚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