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足为奇。
到了谢初霁住的客房,她对楚承茂的安排没什么不满,很快换了一身丫鬟的衣裳跟着姜言意一起往前厅去。
*
前厅。
封朔已经同楚言归下完了一盘棋,他教过姜言意下棋,姜言意很聪明,但棋路总是保守而温和的,楚言归的棋路可以说跟姜言意完全相反,每次都剑走偏锋、孤注一掷。
棋盘上黑白两子血戾厮杀,比起楚言归的不死不休,封朔每一步都像是步步为营,仿佛早算到了楚言归所有能走的路数。
最后楚言归所落的黑子被白子彻底困死时,封朔意有所指道:“棋路也是心路,单凭一股狠劲能杀出当下重围,但人一辈子,要过的坎可不止眼前这一道。狠之前,还得看清后面要走的路。”
半开的轩窗外,大雪飘飞如絮,偶有雪花落到窗棂上,顷刻间就被屋子里炭盆的热气给融化了。
一盘棋下完,楚言归后背却几乎被汗水湿透。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突然觉得他是自己这辈子穷极一生也无法翻越的一座大山。
世人只说辽南王如何凶残暴戾,朝廷官员也骂他是条疯狗,可不管遭受多少骂名、有多少人恨不得要他的命,他依然是这乱世最大的王。
他是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的确狠,但至今立于不败之地,不单是狠,而是早已运筹帷幄、掌握了全局。
楚言归看着封朔,抿紧唇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外间响起扣门声,是姜言意带着谢初霁过来送糕点了。
房间里的下人早被楚言归以不吵到下棋为由打发了下去,楚老太爷枯坐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到同封朔聊什么,趁着楚言归和封朔下棋,也离开了前厅,更别提楚二爷一个臭酒篓子,自是早早地回自个儿院子里喝酒去了。
姜言意端着年糕进门,瞧见棋盘,含笑问了句:“言归输了?”
封朔道:“他下得比你好。”
姜言意顾忌着在外人面前得给封朔留点面子,就只瞪了封朔一眼。她把年糕盘子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后,问楚言归:“闷不闷,我推你出去透透气?”
这是要回避的意思,毕竟谢初霁说的可能是机密。
不等楚言归答话,封朔就道:“窗户一直开着的,不闷。”
又指了指一旁的梨花木交椅,“坐,不妨帮言归看看下一局。”
谢初霁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瞬间就看明白了封朔的态度——他没打算让姜言意姐弟避嫌。
姜言意坐下后,谢初霁对着封朔福身行了一礼:“见过辽南王。”
门外有楚承茂守着,没人会到这边来。
“谢二姑娘不必多礼。”从她进门到现在,封朔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据说,你拿到了为慕家平反的证据?”
谢初霁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是,我想请王爷替慕家翻案平反。”
封朔问:“证据。”
谢初霁从怀里拿出一叠书信递给封朔:“慕武侯麾下曾有名叫廖坤的参将,当年慕武侯兵败,非是先皇盖棺论定的慕武侯通敌叛国后畏罪自杀,而是被此小人陷害了!”
“廖坤?”封朔眉头蹙起:“慕家被抄后,他倒是满朝唯一一个敢冒死替慕家求情的。”
谢初霁双眼通红,眸中恨意翻腾:“他惺惺作态罢了!当年慕武侯重用麾下另一名参将,他怀恨在心,正逢先帝抱恙,几位皇子暗中斗法,太子遗孤虽得先帝喜爱,但先帝忌惮外戚,一直打压外戚高家,高家空有诸多虚衔,却并无实权。”
“为了助皇孙夺位,高家看上了慕家的兵权,买通了慕武侯麾下的参将廖坤,武侯兵败那一仗,是廖坤为敌军夜开城门,无数大宣百姓、将士被于睡梦中被斩杀,那封指正慕武侯通敌叛国的信,也是他借慕武侯的名义的同南境明翰国联系的……”
当年给慕家定罪的铁证,正是一封南境明翰国元帅亲笔写给慕武侯的信。
慕武侯死后,明翰国元帅本能直接再攻打下一城,却主动停兵三日,言是敬佩慕武侯,哀恸失去了这样一位盟友。
此举更是让朝中原本为慕武侯一家求情的官员都不敢再上疏求情,以为当真是慕武侯通敌叛国。
封朔这些年一直在为慕家找平反的证据,他本以为那封信是明翰国陷害,当年明翰国元帅停战也只是一场作秀。
只可惜派了无数人去查证,都找不到突破口,他险杀那位明翰国元帅时,也曾在战场上质问过对方,那明翰国元帅一口咬定慕武侯是他盟友,桩桩件件的事实都摆明了慕武侯仿佛真的通敌叛国了。
若不是信得过慕武侯的为人,封朔都快被那些证据说服了。
而今谢初霁查出是有人冒用慕武侯的名义同明翰国元帅书信往来,这个谜总算是解开了。
封朔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忠心慕武侯的旧部,才是把整个慕家送上思路的真凶。
他一封封翻看谢初霁递来的信件,越看脸色越差,到最后已是阴云密布,:“当年玄青曾主动找过廖坤,原来从那时起高家就知道他们兄弟没死。”
廖坤表面上同高家不对付,实际上却是高家的走狗。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