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靶场。
“砰——”
远处的军用标准胸环靶靶标应声而动。
接着,隔壁射击道也响起一声枪响。
射击区内,两个高大的少年比邻而站。
隔板边的电子屏幕出现靶标影像,同时系统里响起机械的女音开始报送环数。
原修扫了一眼屏幕,抬手摘掉耳罩,对成绩不太在意。
旁边的穿着黑色T恤衫的教练听见成绩暗自惋惜,成云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啊,这成绩在现役里也有优秀了。”
原修笑笑,不置可否。
白皙漂亮的长指扣动开关,干净利落地把弹夹卸下,连同枪只一并交给教练。
“今天先这样吧。”他回头看弟弟,“你还有几发?”
周洧拉起耳罩,回了句:“五发。”
“休息区等你。”
原修转身出了设计区,他抬手松了松袖子,脸上的笑意淡去。
原家出身行伍,老爷子是上过朝鲜战场的老兵,峥嵘一生,是江南军区赫赫有名的神枪手。
隔代的两个孙子,原修喜静,周洧闲不住,可从小跟在原老爷子身边,两兄弟都练得一手好枪法。
旁边的休息区里,原修坐进休闲椅,放任自己滑低身体。
他靠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方才扣动扳机的手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
现役军人……
穿上军装,保家卫国,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但有的事,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他面无表情地撑住椅子坐了起来,周围人群的低声谈话纷纷扰扰,被他摒除在耳外。
从记事起,他就牢牢地记着,自己不能跳、不能跑、不能剧烈运动。
因为这副身体,无法承受。
长指按住左胸,掌心下,那颗心平缓跳动。
就因为这一颗心,他一生下来就被打上了烙印。
他的梦想,他的好恶,都被限制得死死的,甚至连激烈的喜怒都不能有。
原修只觉得绝望。
他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就已经如同无波古井。
可更让人丧气的是,他连这点绝望都不能表达。
为了他,妈妈付出了太多。他不能,也不敢自暴自弃,更不愿意就此堕落,让爱他的人伤心难过。
就这样小心翼翼、平凡无奇地活着,对这样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
“还在想呢?”周洧打完最后几发子弹回来,看见原修脸半低,肩膀微垂。
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进去,一双大长腿嚣张地翘了个二郎腿。
旁边有熟识的服务员过来问:“大有哥,要啤酒还是可乐?”
周洧要了两罐啤酒,拉来后放了一灌在原修面前。
“你打算怎么办?”他呷了一口。
“什么怎么办?”原修没动,微微抬眸看向他。
周洧说:“那个女的啊。”
他说的白琼。
周洧眸光微闪,注意到原修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努力压抑痛苦。
他略一扬眉,正要说自己不想知道了,却听见原修沉声开口。
“不知道。”
原修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小脸。
纤细,惊惶。
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
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傍晚时看见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在她眼里,他是不是就是一个恶魔?是一个怪物?仗着家里有钱就去吞噬别人的生命?
他眼睑半敛,生平第一次厌恶这样的自己。
周洧搔了搔头。
过了最初的震惊,周洧觉得这的确是原静安能做出的事情。
甚至,他也觉得这事儿做得没错。
不是他冷血,可人都有亲疏远近,比起白琼,他当然更关心原修的健康。
周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就是想太多了身体才不好知道吗?”
他笑,略凹的眼窝在吊灯下显得愈加深邃。
原修叹气:“我没办法不想。”
周洧往后一瘫,双臂张开无所谓地耸肩。
“人呢,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原修沉默,眉心的波澜未散。
“再说了,她这么小就肯为了钱出卖自己,你也不用劝了,根本劝不动。”
原修想起那天晚上,他让她要注意身体,可白琼却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生病的时候,人们永远追求着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意识不到健康有多重要。
周洧见原修不语,勾了勾线条分明的嘴角,漂亮的唇瓣吐出的话理智而残忍。
“你管她去死?”
原修皱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周洧。”
周洧冷哼一声,却不再开口。
第二天早上,老赵来原家接人,看见白琼的脸色,哟了一声:“没睡好啊?”
白琼轻微有些认床,来了江南之后都睡得不太好,但还能克服,可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