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陪护,他的老婆一直在医院陪他治病,全家人都对他很尽心。”
“那个时候我有个师姐还开玩笑,跟我们说,你们这些男同学啊,一定要记住对女朋友对老婆好,要不然等你们老了,都没有老太太肯伺候你。”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严晴舒也忍俊不禁,这句话未必全对,但也不能说全错,听起来更像一句玩笑。
厉江篱继续道:“我在肿瘤科见习只待半个月,还有两天就出科的时候,那个病人突然呕血,就像人喝多了会呕吐那样,他呕血,大口大口地往外呕,护士只来得及让家属用洗漱用的塑料盆去接,但等我们看到的时候,他的衣服上,床垫和被子上,还有地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整个病房弥漫着血腥味。”
“那天正好我们值班,抢救了很久,从下午三四点,一直到凌晨三点半,把整个科室的肾上腺素都打完了,还是救不回来,宣布死亡以后,实习的师兄带我去拉心电图,师兄负责往病人身上放电极做心电图,我在一旁看,也听家属说话。”
“他家老太太说了句,这么多年总算解脱了,我以为她是说患者,癌症病人到了末期都是很痛苦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是种解脱,但是她儿子接着说,是啊,妈,以后他不会再折磨你了,回头等葬礼结束,我带你去三亚度假。”
严晴舒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呼:“啊?为什么啊?”
这故事怎么还带反转的?
厉江篱微微扭头,看见她满脸震惊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失笑。
严晴舒见他光笑也不说话,忍不住好奇地催促:“然后呢?就没啦?”
“后来我听带教的师兄说,这个病人年轻的时候,跟妻子的关系就不好,出轨,嫖/娼,甚至在复发之前,还跟自己的助理有暧昧,妻子想离婚,他却不肯,最后照顾他,只是尽责任而已。”
厉江篱没有卖关子,将自己记忆里的事都告诉她,“他的儿子来开死亡证明,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轻松,那是半个月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笑,他是真的在为父亲解脱,姑且这么说吧,以及母亲即将重获新生而高兴。”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第一次参与大抢救,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你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严晴舒问他:“你那个时候觉得害怕吗?”
“害怕,心惊胆战。”厉江篱笑道,“我一开始腿都软了,但还是要跟师兄一起轮流做心肺复苏,不做不行,后来换去记录抢救时间,就是几点几分用了多少药做了什么抢救措施,手上沾有患者的血,血腥味一直在我鼻子边环绕,我的手一直在抖。”
严晴舒震惊地啊了声,眉头皱起来,脱口就问:“会不会吃不下饭?”
厉江篱再一次扭头看她,见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惊讶、疑惑、好奇、担忧,看来是真的不了解,她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厉江篱认识那些同是医生家庭出来的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严院长一个医生,竟然不给孩子做死亡教育?
国人很少谈及死亡,总觉得忌讳,但厉江篱以为,身为医生家庭的孩子,是不应该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的。
比如他,刚上小学就已经从父母那里知道,人是会死的,早早晚晚都会死,死并不是需要忌讳的事。知道死亡必定到来,才会更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但严晴舒却似乎对这些一点都不了解,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笑着摇摇头,“那倒没有,抢救结束,我也就好了。”
他顿了顿,继续:“真正让我难受到吃不下饭的,不是血腥的抢救场面,而是死亡本身,它似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但又好像有区别对待,恶人可以在ICU抢回一条命,可以接受器官移植,因为他家财万贯,而有些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过世界就走了,因为家庭无法继续负担她的医药费。”
严晴舒的眉头随着他的话渐渐皱起,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样的事,但她从来没有真正的遇到过。
她知道自己就是个何不食肉糜的肉食者。
于是她只能问厉江篱:“你对死亡……是怎么看的呢?”
厉江篱想了想,回答道:“迟早都会来,见过了,就不必太害怕,如果因为害怕死亡就被它牵着鼻子走,生活就该乱透了,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事,等它到来的那天即可。”
他说得轻描淡写,严晴舒却有些惊讶:“是这样吗?”
“当然。”厉江篱笑着问她,“你拍戏的时候吊不吊威亚?”
严晴舒点点头,“吊的,我拍过仙侠剧,或者叫仙偶剧,还有现代剧里有过跳楼之类的戏份,都会吊威亚。”
“我每次看电视剧或者电影,看到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虽然知道是吊威亚拍的,但还是觉得很吓人。”他笑着说道。
严晴舒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觉得她就不害怕,毕竟吊多了嘛。
他也是在安慰她,虽然死亡很可怕,但也不用过于害怕。
她歪了歪头,又问:“你会害怕未知的事物吗?或者说……害怕挫折?”
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