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刀的付丧神带着哭鼻子的巫女走出未被打理过的山林,缠绕的蔓藤剌秧虽无法伤害到他,却也在浅色的裤腿上留下一圈圈明显的污痕。闲鱼趴在哥哥切的肩膀上吸吸鼻子,他金色的发丝在日光的照射下像洒落的碎金,折射出梦幻般的虹色光晕。
闲鱼望着有些出神,忍不住用指尖轻触亮晶晶的发丝,却不小心戳得太深,凉冰冰的爪子直接按在了髭切脖上的肉上。正走着路的太刀付丧神打了个激灵,险些把她丢出去,这会儿倒是体会到当年麻仓叶王被姬君用小冰手贴肉是个什么感觉了。不过髭切倒不会像童年叶王一样忍不住炸毛,他只是侧脸笑道:“好奇我的头发,可以停下来让你看哦。”
“没……”闲鱼摇摇头,从髭切的肩膀上滑落下来,老老实实的让他带着往山上走。
避着来往的信众,髭切带着闲鱼走上那条狭窄陡峭的山路,四周没有人烟,只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与虫鸣鸟语。望着髭切的下巴,闲鱼双手搅在一起,忽然道:“我这样…是不是很贪婪……”
早在依靠生玉的力量活下去时,就应该有所觉悟了,漫长的生命,所必然会带来的离别。可是畏惧着那样的未来,她一直逃避去思考那样的事,总是想着…还早…还早得很呢……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一觉醒来,就失去了那么多。
她还没有好好的和父亲谈一次话,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真正的想法,甚至没能和他告别。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就没有给她接受的时间,这样那样的不真实感让她慌乱无措,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抓住什么。明明身边还有大家在,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可还是贪婪的,想要维持住和父亲,和乳母,和童年那些记忆的联系。
她明白,那些连见都没有见过她的源氏子孙,对她不会有任何感情,所求的只是利益罢了。可她又何尝不是呢,想要通过这份血脉,这个姓氏,去守住记忆里的那个[家],也想要替父亲守护住,他所庇护并为之骄傲的家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弥补未能与他告别的遗憾,与从未正面回应过那份亲情的愧疚……
“唔,我以为姬君会讨厌呢。”髭切突然道。
“……诶?”闲鱼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湿润。
“擅自做主打乱了姬君的生活,让无辜的你代替鱼姬活下去。怎么想,都是自私的讨厌鬼呢。”髭切道。
“确实是很生气……”闲鱼垂下目光,望着自己通红的手指道:“愤怒,可也感谢他多年的关爱,这两种情绪,并不能互相抵消。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留在原来的世界,哪怕会死。可是在这里,能遇到你们,我还是…很庆幸。”
“是这样啊。”髭切了然道。被封印之前一直未曾去和赖光摊牌,便是被两种情绪左右无法向任何一方妥协吧,可没有等她自己做出决断,时间就已经代替她做出了选择。赖光的死,让她忽略了怨恨,只剩下愧疚不舍。
听着小姑娘的呼吸声音,髭切道:“姬君知道,为什么付丧神会称审神者为主人吗?”
闲鱼摇摇头。
“尽管依靠着审神者的力量现世,可作为具备神格的神明,从本质上来说,是应该被神职者侍奉的一方。”
髭切刻意压低的声线,让闲鱼感觉暖暖的,她逐渐松开交缠的手,抬头和他的目光相对。金色的眸子弯起,他继续道:“不仅是身为刀剑过往经历的影响,还因为主从关系,是刀剑付丧神最熟悉,也是最容易被确立起来的关系呢。所以说呢,想要建立起羁绊,这不是贪婪,而是人之常情。”
“原来是这样吗……”闲鱼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啊。”髭切道。
“啊?”闲鱼愣住。
“哈哈哈其实我也只是随便猜猜,没准就说中了呢。”髭切笑眯眯的说道。
“……”
见闲鱼沉默下来,但也不在继续落泪,髭切望向前路,视线在匆匆赶来的膝丸身上停顿了片刻,道:“姬君还要去见源义家吗?”“等等兄长在说什么?!这样不行啊,赖光也说过不希望姬君接触源家后人的……”刚赶到的膝丸赶忙打断道。
“不用了……”闲鱼摇摇头。
膝丸松了口气,接着才发现闲鱼的眼睛红红的,自保宪公和晴明公到来之后便消失的郁气再次出现,他猜测大概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直接追问,而是道:“兄长,这样带着姬君上台阶会很累吧,不如换我来背。”
“被小看了呢。”髭切惆怅说道,随后猛的加快脚步将膝丸甩出一大截,坐在他上的闲鱼措不及防被带着疾行,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原本被梳理整齐趴在肩上的发丝,也被风吹得蓬乱起来,像炸毛的松狮。
“停下啊!在山路上奔跑太危险了,等会儿我们又会被长谷部念叨的!”膝丸在后面追喊道。
髭切在我行我素方面与三日月也不曾多让,直接带着闲鱼窜到神域境里,他刚一停下,乱着头发的闲鱼便赶忙蹦了下来。哥哥切的速度在付丧神中并不占速度优势,可也远超人类极限的,这过山车一样的刺激,根本就不想回味第二遍。
一路上颠啊颠的骄傲放纵,把闲鱼的忧伤都给吓跑了,她松口气,便见先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