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老夫人一直不喜欢自己,谢清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鼻尖泛酸。
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以孙媳的身份向老夫人请安了。
萧珩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响起:“孙儿倒是想多睡一阵子,清黎却说祖母半年没见着我了,心中挂念得很,非要拉着我一同来请安。”
谢清黎有些诧异,他竟会为自己说话。
老夫人口中虽然嗔怪,听到谢清黎这么有孝心,心里一阵满足,这才皱着眉朝她看去:“你这孩子倒是有心。我急着和阿珩说话忘了你,你也没眼力见儿,怎么不知道自己去坐下?”
她本就是忠武将军之女,又嫁给了掌握西北军的晋国公,对谢清黎过于沉静温婉的性子就不怎么喜欢,因此脸上就总是没有多少好颜色。
听老夫人发了话,谢清黎才起身,坐到萧珩身边的椅子上,静静等着萧珩提出和离。
说了会儿闲话,老夫人喝了口茶,一向威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若檀今天就进京了,她家中的长辈都在流放中去世,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是可怜。你和她从前就亲近,今后多关照着一些,别又像从前似的总欺负她。”
萧珩笑得有些玩味:“陆家平反,她兄长陆晟这两日就要入职户部了,户部侍郎的妹妹,怎么也算不上无依无靠。”
见气氛缓和下来了,李氏这时才敢笑着插话:“若檀家中没有长辈操持,这才无奈来投奔咱们国公府,不然将来连个好婆家都找不上。”
谢清黎闻言,缩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
大伯母只怕还不知道,萧珩早就已经为陆若檀把婆家找好了。
她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抑制住颤抖的嗓音:“阿珩已经和我说过,今天就和离……”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身边的朱嬷嬷就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苍白地禀告:“老夫人,国公爷不好了!”
“啪”的一声,老夫人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摔了个粉碎,踉跄着起身。
一行人再顾不上其他,急匆匆地朝主院赶去。
洛太医正巧从晋国公的屋子里出来,看到面色仓皇的老夫人,也是忍不住叹气:“老夫人,晋国公旧疾繁多,能撑到今天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请老夫人节哀,尽快准备后事吧!”
老夫人的身体晃了几下,差点就昏厥过去。
毕竟是将门虎女,她还是咬紧牙关保持住清醒,颤声道:“趁他还没走远,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萧珩神色冷沉,牵着谢清黎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起进了屋。
房间里浓重的汤药,和一股行将就木的味道扑面而来,晋国公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一点声息,令老夫人和李氏再也忍不住落泪。
“你这天杀的老东西,真的就这么狠心,舍得撂下我一个人先走?你干脆咬咬牙,带上我一起走吧!”
在老夫人的哭骂声中,谢清黎代入了自己和萧珩,也忍不住眼眶发红。
晋国公这些年其实挺关照她的,一点都不像京中其他的勋贵那么盛气凌人,反倒是平易近人。
她偏过头去看萧珩,见他面色冷沉,忍不住轻轻握紧了他的手。
萧珩温热的大手也用力回握,似乎在安慰她。
就在这时,谢清黎看见晋国公灰白的面庞上有些异常,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弯下腰仔细观察。
老夫人见她这么大胆,竟然敢对逝者不敬,当即怒声呵斥:“你这是在干什么?就是个乡野村妇,也该知道不能对长辈遗体如此放肆!”
萧珩微微蹙眉,眸中似有暗光涌动。
谢清黎看了两眼,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怀疑,抬眸看向老夫人,“祖母别急,祖父还有救。”
老夫人一顿,想起谢清黎也是医者出身,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急声询问:“你说什么?还有救?怎么救?”
房中还有一名正在收拾针囊的程姓太医,听到谢清黎的话后也是怒极反笑:“黄口小儿,哗众取宠!晋国公的心脉全衰,这是我们太医署群医会诊的结论,现在脉搏已经消失了,绝对不可能会误诊!”
所有太医都断定了晋国公药石无医,回天乏术,现在却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反驳,岂不是在打他们太医署的脸?
更何况晋国公的脉搏的确已经消失,因此程太医确信,谢清黎不过是在胡言乱语。
听他这么说,老夫人的抓着谢清黎的手缓缓松开,脱力地闭上双眼,“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退下吧,祖母不怪你。”
谢清黎笃定地道:“我刚才仔细观察,发现祖父耳有呜响,鼻翼搧动,这就是尸厥之症。如果顺着两腿摸到根部,应该还是温热的。”
萧珩立时上前伸手探查,点了点头:“确实还有温热。”
程太医也跟着上来,忍不住冷哼一声:“不过是将将咽气,余温还没散开罢了。这尸厥之症,我闻所未闻,连太医署都没有记载过,你这个妇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清黎朝程太医微微颔首:“是与不是,等我行针就知道了,您的针砭请借我一用。”
她早上出门只是来请安,因此用来针灸的针砭并没有带在身上,幸好程太医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