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匪徒先前的屠杀,在萧珩带兵赶来之后,被彻底逆转了。
除了五六个逃走的,其他人都被当场射杀,只留下三个活口,以作审讯。
待到局势稳定下来,谢清黎才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到萧珩面前。
一个多月的担忧、思念,都在此刻,得到安抚。
“你还好吗?城里的百姓怎么样了?”
萧珩深深地看着她,就像想把她的模样,刻进骨血。
“你怎么来了?”
谢清黎别开眼,为自己刚才的急迫暗暗懊悔。
听他的意思,倒像是不想让她来似的。
要是说出她是因为担心他,才眼巴巴地跟着程续之一起赶过来,肯定会让他笑话。
“空青传信回来,说梁州发生了疫疾,我是大夫,当然要过来看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珩高大的身躯就轻轻晃了晃,猛地向后倒去。
还好空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谢清黎一惊,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他饿体温,烫得吓人。
“他染了疫疾?”
空青咳了一声,声音发虚:“这疫疾凶猛得很,军中无人幸免,全都染上了。是将军听说了你们没有进城,驻扎在城外,猜到有变故,才清点了二百多病情较轻的兵士,前来接应。”
谢清黎又气又急:“他就这么不拿身体当回事!既然病着,还强撑着出城做什么。”
“小的也劝过,可主子说……说,万一您来了,可能会遇到危险。”
谢清黎愣住了。
原来萧珩是猜测她可能会来,赌上这一线的可能,也要赶来求证。
只是怕她会遇到危险。
谢清黎眼眶发热,心头的喜悦涨得满溢出来。
他心里是有她的。
有了将士接应,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了梁州。
谢清黎把萧珩送进了他暂时借住的府衙,顾不上休息,就找上了染病的将士,为他们把脉诊病。
这些染了病的将士,全都腹痛、里急后重,下痢赤白脓血的症状。
越查看,谢清黎的心里就越凉。
梁州城里的人,的确是染上了瘟疫。
天亮之后,除了还在病中的袁太医,其余四位太医都去了城中,为百姓看诊,以确认此次疫疾究竟是哪种。
临近中午的时候,四人全都回来了。
姓蒋的太医面色沉重,唉声叹气:“怎么偏偏就是瘟疫!此病最为棘手,每每发生,就会掠夺数万条性命。”
施太医胸有成竹地说:“我问诊了十几名百姓,发现他们都有发热无汗,且腹泻口渴的症状,该用升麻葛根汤。”
洛太医和程续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谢清黎。
“你觉得,此症该如何应对?”
谢清黎轻声说:“此次疫疾起病急骤,壮热口渴,兼有头痛烦躁,恶心呕吐,大便频频,痢下鲜紫脓血,腹痛剧烈,后重感特著,严重者神昏惊厥。我看他们舌质红绛,舌苔黄燥,脉滑数或微欲绝,是疫毒痢之疫。”
程续之连连点头,“是了,疫毒痢的治法该是清热解毒,凉血除积。”
洛太医沉思片刻,看向施太医:“升麻葛根汤辛凉而发散,用来解冬温再适合不过,却不适合调气行血导滞。”
施太医的方子被反驳,还是被程续之的“徒弟”反驳了诊断,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
“你不过是个还没出师的学徒,见过多少疫症,就敢下结论?”
程续之急了,拍案而起:“你自己医术不精,诊错了就是诊错了,拿她出什么气!”
“年初冬月应寒,可天气却反而大温,非时不正之气,由口鼻而入,皮毛未得受邪,所以无汗;病由于温,故发热口渴,用升麻葛根汤最合适了,我哪里诊错了?”
程续之撸起袖子,面红耳赤地和施太医争论,“叛军将染病的尸首丢入水源,才导致百姓染上瘟疫,和冬温有什么关系!”
施太医先前忘记了,还有叛军作乱的缘由,一时间语塞,噎得说不出话。
等到两人的争论停下,洛太医才笑眯眯地问谢清黎:“依你之见,这疫疾该用芍药汤,还是枳实导滞丸?”
谢清黎恬然一笑,“凉血解毒该用白头翁汤,再加上清热解毒的芍药汤,便能对症。若有热毒秽浊壅塞肠道,大便滞涩臭秽难闻者,加大黄、枳实和芒硝,而热毒深入营血,神昏高热者,用犀角地黄汤、紫雪丹。”
洛太医连连点头。
施太医冷笑一声:“总之我已经开方,用不用全看你们。要是出了事,牵连了梁州百姓的性命,别怪我如实禀告陛下,治你们一个草菅人命之罪。”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方子开错了,丢面子是事小,要是害的百姓丢了性命,才是罪过。
谢清黎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亲眼见过的,洛城的那场瘟疫,和梁州城这次的瘟疫并不一样,不是疫毒痢。
治疫毒痢的方子,她是从医仙谷的医书里看来的,没有亲自证实过是否有用。
在一片寂静中,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