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枚剑片在雨夜里高速飞行,发出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鸣啸,像是某种诡异的乐器,各自占据着朝xiǎo树宁缺身旁一处空间,然后不停轮换方位,五道流光前后相联,把把雨水拍打的青枝和积水的青石板间的庭院空间全部织满。讀蕶蕶尐說網
在雨水中时隐时现的剑片流畅飘逸而飞,时而擦着地板低掠而过,溅起一蓬雨水,时而在墙上割出道道深刻的剑痕,时而飞过那四名被宁缺砍倒的军士身体,在他们身上再添几道血痕,还未死透的军士被剑片割过时便会一阵chōu搐。
朝xiǎo树和宁缺二人就站在五枚剑片织成的这片无形剑之中,织成这道的每一根线条都代表着锋不可阻,代表着死亡,无论是坚硬的青石板,被雨水打湿的墙壁还是地上躺着的唐军尸体,都无法让那些线条缓慢一分,温柔一分。
风能进雨能进夜sè能进,人不能进。
没有人敢踏进这道占据方圆三丈范围的无形大,即便是最勇敢的唐军jīng锐,也不会明知走进去就是死亡还要强行踏入,至于听雨楼间的苦行僧和长衫剑客,这时候正面sè苍白的急于调息,铜钵念珠及碧光短剑安静地悬浮在他们身周。
来自南晋的长衫剑客一脸震骇看着雨中的朝xiǎo树,苦涩说道:“想不到长安城一个帮派头子……都是位dong玄上品的大剑师,甚至……只差一步就能踏进知命境界,莫非这就是大唐帝国的实力和底蕴?然则,你应该很清楚,杀你是你们大唐贵人的想法,你赢不了的,贵人们说了,只要你肯降就会饶你不死。”
朝xiǎo树抬起左手,摘下湿透衣襟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青叶,然后抬起头望向长衫剑客平静说道:“你杀了我兄弟,那么不管你降不降,你都必须死。”
长衫剑客沉默无言。
那名戴着笠帽的苦行僧看着朝xiǎo树身旁的宁缺,看着他脸上的黑sè口罩,看着他那熟悉但细微处有些怪异的发髻,皱眉问道:“少年,你是月轮国人?”
宁缺沉默回望着这名苦行僧,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黑sè口罩上的眉头微微蹙起。
朝xiǎo树望向庭院那头的唐军jīng锐们,目光渐趋寒冷,沉声说道:“一个是南晋的大剑师,一个是月轮国的苦行僧,而你们……是我大唐军人,为了那些所谓权贵的luàn命,居然和异国人勾结,实在是令人不耻。”
那名唐军首领微微低头,似乎是不想被磅礴的雨水mí了眼,又像是有些羞愧,无法正视朝xiǎo树冷冽而bī人的目光。
但凡有修行强者参与的战斗,那么整个战斗必然是由修行者控制,宁缺和那群唐军jīng锐这样的普通人只能从旁协助支援,并不能左右战斗的进程。修行者在战斗中jī体力以及最重要的念力损耗极其迅速,在无法一击制敌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暂时退避进行调息,而先前那刻,唐军使用了神侯弩,朝xiǎo树担心宁缺无法应对,冒险召回剑片,于是才有了此时雨夜里的简单对话。
“让这件事情结束。”
朝xiǎo树平静说出这句话,然后抬起右臂指向听雨楼的方向,他的实力境界在月轮国苦行僧和南晋剑客之上,所以他有实力有资格选择何时开战。
就是此时。
在庭院间高速穿梭飞舞的五枚剑片,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命令,运行轨迹陡然一转,鸣啸骤然变得加尖利,嗤嗤破开雨夜,刺向听雨楼!
苦行僧面sè骤然一紧,双目圆瞪,双手在膝间快速变幻着手印,悬浮在身前的铜钵嗡鸣飞起迎敌,那串铁木念珠也随之飞起,绕着他的身体高速旋转。
南晋剑客闷哼一声,脸sè苍白如雪,嘴却是鲜yàn如血,念力透过气海雪山诸窍进入听雨楼内外的天地之息里,控制那柄碧光短剑闪电般飞起。
“不对!”
苦行僧眼瞳猛地紧缩。那些灰淡的剑影在磅礴雨的遮掩下隐约似有若无,直到啸鸣飞抵听雨楼时,他才看清楚只有四枚,而不是五枚!
最后那枚剑片去了何处?
苦行僧正想提醒身旁的南晋剑客,然而却已经晚了。
一道极微弱的剑影悄无声息地绕过听雨楼檐梁,避开楼中二人的感知,顺着木柱滑下,然后在半人高的位置骤然加速,如热刀入雪般穿透极粗的木柱,下一刻便出现在南晋剑客的脑后!
南晋剑客感应到脑后的那抹寒意,心中生出极大恐惧,悬在袖外的双手一阵狂招,空中那抹碧光短剑陡然一顿,却已经无法救主。
噗的一声轻微闷响,那抹剑片刺进他的后脑,然后戳破他的喉骨,挂着血水rou丝,像只噬血的怪虫般歪歪扭扭地飞了出来!
南晋剑客瞪着眼睛,看着雨中的朝xiǎo树,捂着喷血的咽喉重重向后仰去,直到死的这刻,他才最终确认,对手的回复速度果然远远超过了自己。
主人已死,失去念力控制的碧光短剑颓然堕入雨水之中,弹动两下便静止不动。先前那刻正与碧光短剑缠斗的两枚剑片厉啸一声,和另外三枚剑片合在一处,高速向苦行僧身体袭去,只是五粒极黯淡的xiǎo点,却像是场狂暴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