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浑然忘却世间之事,这位南晋棋师苦苦思索如何破解这局残棋,根本不知道先前涧旁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宁缺和悬空寺高僧的到来都没有怎么注意。
黑色马车既然到了,棋猝旁自然便没有这位南晋棋师的座位,一位南晋官员上前将他请离石凳N这名南晋棋师正带得自己看到了一丝曙光,忽然被打扰,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那名官员破口大骂,悲痛不甘。
秋风掀帘,身着白裙的莫山山走下马车,来到石桌旁边,对着那位黄衣老僧行了晚辈之礼,然后便坐到了石凳上,说道:“我替桑桑姑娘行棋可不可以?”
黄衣老僧沉默不语,允了此请。
马车窗帘被掀起一角,露出桑桑的小脸,她看着石桌棋猝上那些看似散乱的棋子,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黑色马车侧横于大青树下,桑桑所在的车窗面向山涧,所以石坪上的修行者都看不到她,只有黄衣老僧能够看到。
看着桑桑本色微黑,却因虚弱而苍白憔悴的小脸,黄衣老僧大吃一惊,没想到传闻中的光明之女,竟是这样一个寻常普通的小姑娘。
先前黄衣老僧对宁缺几番言语不善,桑桑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感,目光没有在老僧脸上停留片刻,只是静静看着石桌棋盘。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桑桑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然后她语带谨慎,小心翼翼低声问道:“这局残棋有什么彩头?”
当桑桑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的时候,宁缺便知道肯定会冉问题,因为过往年间,只有看着银子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明亮到这种程度。
但他依然没有想到桑桑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书痴也没有想到桑桑会问这局残棋有没有彩头,不由愕然无语。
最愕然的当然还是黄衣老僧,数十年前,他便开始主持瓦山三局棋,见过不少棋力惊人的对弈者,然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问彩头是什么。
这是凝聚烂柯寺高僧大德智慧的棋局,这是拜见歧山长老所需要接受的庄严考验,结果在这小姑娘眼中,竞和那些破烂赌档里的赌棋没有什么区别!
黄衣老僧惊稍一惊愕,顿时生出无穷愤怒,心想即便这小姑娘是西陵神殿的光明之女,又岂能如此羞辱烂柯寺,面色如霜根本没有回答桑桑的问题。
桑桑看着宁缺和莫山山脸上的神情,看着黄衣老僧如丧考妣的模样,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些不妥,不由觉得有些羞愧。
修行者们都回到了大青树下,〖兴〗奋地准备旁观这场棋局,他们自然不敢太过靠近石桌棋盘,但都有境界在身,能把棋盘上的画面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从他们的角度,无法看到光明之女的真容,但今天能够亲眼目睹光明之女在人世间的第一次出手,哪怕出手落的是棋子,也依然令他们很是激动。
自然场间不是所有人都对这场棋局感兴趣,至少佛辇里那位悬空寺高僧,不可能在刚被宁缺微辱后,还去看他的小侍女下棋。
佛辇轻动,曲妮玛娣率领着月轮国的苦行僧们,在烂柯寺住持的指引下,经过石桌旁,向着虎跃涧上的石桥而去。
宁缺转身,恰好与huā痴陆晨迦的目光相遇。
陆晨迦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异常,就如同荒原草甸间的那些残雪一般,将要死亡却依然寒冷至极。
即便是见惯生死的宁缺,也被她的眼神弄的生出了强烈的寒意。
他不再看她,望向佛辇,说道:“停下。”
佛辇停下。
宁缺问道:“为何我不能过,辇上那位大师却能过?”
他这句话问的自然是棋盘旁那位黄衣老僧。
黄衣老僧皱眉说道:“这些客人都是佛宗同道,为何不能过?”
“佛宗弟子能过,我为什么不能过?晨迦公主幼年信佛,但其后便入了天谕院修道,敬奉吴天,这也算你的佛宗同道?”
宁缺转身望向黄衣老僧,说道:“你先前说规矩是活的,难道就是这个意思?我这一生未曾听过这样无耻的规矩,书院也不接受这个规矩。”
然后他继续说道:规矩要守那大家一起守,你们烂柯丰里的僧人我不理会,但只要是别寺之人,不管是白塔寺还是悬空寺,在我们没有过桥之前都不能过。”
场间再次死寂一片。
曲妮玛娣怨毒望向宁缺,宁缺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是看着那方佛辇。
虽然他不再试图冒险杀死那名悬空寺高僧,但依然警惕,与其让对方先行上山,还不如让对方停留在自己的视野里,好作应对。
帷布里那道僧影挥了挥手,佛辇降了下来。
宁缺微微皱眉。
就力这时,石桌棋枰旁忽然响起那位南晋棋师震惊的喊声。
这声喊里蕴藏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吃惊,愤怒,然后是痛惜。
就像是夫子当年在燕北山野里看到某个乡下厨子居然只用了三个时辰便敢把熊掌端出来给客人吃,又像是宁缺当年在梳碧湖畔看到同伴居然用了三刀才把一个马贼的脑袋砍下来,而且砍的血肉模糊根本没办法计军功换银子。
“怎么能落在这里!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