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合在这个城里的第五条街的第四个路口摆起了桌子。他想在这几天里对自己的想法进行一次实验。 当人们发现这里有一个教书先生的时候,这里立刻成为了城中的焦点。 大家将这里围绕的水泄不通,很少的一部分人是奔着梁合讲的道理去的。 更多的人则是为了在他这听课,唐波的茶摊会赠送一婉最便宜的凉茶。 在人们看来,梁合嘴里哪怕能说出花来,也是不如一碗凉茶带来的娱乐。 就这样,梁合的教学开张了,梁合在街口的大榕树底下支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碗唐波送的凉茶。 大家都听说这里可以免费喝茶,镇里的所有老年人和小孩子都汇集了过来。 唐波的摊子忙活的很,烧柴冒出的浓烟一直没停过。 有时候唐波也会在烧水的空余时候站起身来,默默听着梁合的话。 他和唐波以前见过的教书先生都不一样,往常的教书先生都是穿着长衫,白胡子留着一大把。 在讲课的时候摇头晃脑,双手手背在后面在前面走来走去。 因此下面的孩子经常趁着教书先生沉迷于讲书,眯着眼睛朗诵诗文的时候, 孩子们要么偷偷的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份吃食,慌乱的塞到嘴里,然后擦擦嘴巴,不过偶尔也会留下一些碎屑。 当白胡子先生回头,发现孩子嘴角的碎屑,立刻瞪起来眼睛, 长长的眉毛如同蚯蚓一班扭来扭去,立刻从身后拿起来教鞭, 让惹事的娃娃撅起来屁股,狠狠地抽打几下。 细长的教鞭抽打在屁股上,虽然教书先生的力气不大, 但是却能让犯错误的娃娃一上午都不敢坐凳子。 唐波有些心悸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那段惨痛的回忆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 唐波用手把木柴送进火星零星的灶坑里,然后把双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 本就漆黑的裤子上留下来两道更深的黑印。 唐波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腰身,看向周围的人群。 眼前的人们有很多只是为了喝一碗凉茶而随意坐在这里的,大家并没有去听梁合说的是什么。 大家都在关心自己家的收入少不少,自己家的鸡又下了几个蛋,牛什么时候生小牛犊,梁合站在桌子后面, 人们认为他和当初的说书先生一样,他讲的和自己无关。 唐波走在各个木桌之间,收起来人们喝完凉茶留下的白碗。 粗糙的白碗孤零零的摆在每个木桌上,喝茶的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右木桌上留下的水渍证明有人来过。 唐波用手拽起来腰间的抹布,用一只手按着抹布,粗糙的抹布在布满裂纹的木桌上发出了赫拉赫拉的响声, 大滩的水渍顺着抹布均匀的分布在木桌的裂纹上,随着微风的吹拂,湿润的桌面立刻变得干燥起来, 当水渍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木桌摆在那里,仿佛没人来过。 这时候唐波忽然注意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木桌前很久了, 白发老人抬起头认真的听着梁合的讲述,他不像那些人一样,喝完凉茶就早早的走了。 白发老人坐在那里,微眯着双眼,伸出瘦小布满青筋的枯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跟随者梁合的讲述而摆动。 若是讲到心动时,他会晃起脑袋,手指点击桌子的频率加快。若是再高兴一些, 他还会端起来凉茶大喝一口,仿佛碗里的是世间最好的酒一般,尽兴至极。 若是讲到不理解的点,老人佝偻的身体便会微微向前倾, 干枯的手指收回到袖子中,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胡子在桌面上轻轻的滑动。 唐波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老人,他是很少的能听讲的人之一。 几日过去,木桌上的茶碗越来越少,直到后来仅仅剩下几只而已。 梁和看着越来越少的听众,他想去招揽回来,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木桌宛如一道鸿沟狗,将两边的人彻底分割开来。 老人走上前去,干枯的手掌放在桌子上,像一截枯树枝。 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看向梁合,眼前的高大男子让他的脖子有一些不适应。 “我这些天听了你的讲课,很好,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没人听吗?” 梁和鞠躬弯腰, “甘愿听先生教诲。” “其一,只知讲而不知动, 其二,只知说理,不知对人, 其三,人们对你的这套说辞不感兴趣。 我知道,你小子是有抱负的,你是想拯救民众于水火之中。 但是你不知道,人们心中的始终被压着一座大山,苛捐杂税,灾祸连天已经让人们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要想教化,先移山,再移民。 我只提醒你,人们只有在自己富足的时候才会去想别人如何,才会去想自己的生活如何。 别让这张桌子,成为你理想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