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提拔后,语气轻快音调高扬,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颇为自豪的想这是自己带出来的好学生啊。
梁朝的税收是按照账本总营业额来收的,营业额越多税收就越高,祁家商号原本就有两种账,明账为了逃避税收和一些朝廷禁止的买卖而做的。
他们目前的任务是核查明账,因为作为大商号,朝廷的税收来源,每年朝廷的专职人员组成督察队下来核查账务,监察是否偷税漏税。而暗账只有账房和大掌柜才知道,江沛也只是看过几眼,就是去新州城的那次。
张先生和他说的是要重新做账,趁着今年灾荒可以从很多地方着手,把营业额降低,税率是从明年开始往上提的,但若是明年突然变账,肯定会引起督察人的怀疑,要给别人一种渐变式的感觉。
江沛听他说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能得到提升,当然非常激动,但一想到要他开始做明账,他不由有些抵触,因为官府加税是为了天下苍生,他这样做是不是丧失了良知。
前半个月他虽然知道这些暗中操作,但毕竟是核查账本有没有疏漏,别被上面的人揪着小尾巴,他自己并没有参与做明账,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偶尔会吐槽几句。
他觉得自己此时是虚伪的,说他没正义感吧,心里是有抵触情绪的,觉得这样做不好。说他有正义感吧,又不能拍案而起愤而辞职。
看来自己确实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只能为了一家之利,抛下心底所受的良知教育,并且还为自己找下借口,即使他不来做这账,自然会有其它人来做。这妥妥的是当□□还想立贞洁牌坊啊。
不管如何,这份工作是千万不能丢的,媳妇孩子还等着养活呢,收起内心的情绪,面上表现的认真严肃,连连像张先生保证自己会完成大掌柜交给的任务。
因为这是临时决定,账房的任务突然变的繁重起来,于是江沛从腊月中旬开始,被祁达提拔为总商号的第四位账房先生,工钱由原来的五两变成十五两。
众人在忙碌之余纷纷向他道贺,起哄要他晚上请大家到馆子里撮一顿,江沛想都没想的答应了,对众人说蒙大家的照顾才有他今天,应该感谢他们的。
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他口袋的钱不够,把攒的小私房搭上也够呛,于是趁着上茅房的空隙,准备找陈叔借二两银子。
“阿沛啊,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人,花钱可不能大手大脚的,虽然你是账房先生,但若管不住手就把钱交给你媳妇拿着,往后你工钱高,节省一些争取一两年内买座小院,咱不能老租人家的房子,也要想着置些家业,千万别拿着钱鬼混,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陈叔尽管吹胡子瞪眼的敲打他,还是把银子递给了他。
江沛觉得自己委屈死了,陈叔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大手大脚瞎花钱的人,他就是想花,可也没钱让他花啊,再说他像是个经济大权在握的人吗?
既然成了账房,又要重新做账,他决定直接按照复式记账法来写,四个账房,每人负责一季度的账务重整,但是必须要衔接,因此他们需要在一起先沟通好,争取做到天衣无缝,毫无漏洞。
这样以来,他要先向他们说明复式记账法的优缺点,虽然它在核查账务上十分方便,但是做账要比单式记账法麻烦的多。
三人听了颇有犹豫,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他说的记账法还没有经过检验是否合适,万一没有以前的老方法好用,甚至还有可能造成账务混乱,那不是耽误了大事吗?上面人怪罪下来谁来承担?
江沛知道一种新事物刚开始推广起来比较困难,人的固有思维是很可怕的,他也没想让所有人认可,只要祁家商号的主事人赞同就行,相信他们肯定会发现这样的好处来,怀疑谁有小动作,追根溯源一查不就知道了吗。
大家劝说一番也没有动摇他的决定,张先生更是苦口婆心的说这是关键时刻,出不得一点纰漏,既然他看好这种方法大可以过了这个节骨眼再尝试。江沛心想正是在关键时刻,上面的人才会注意到他呢。
不过他知到他们如此强烈的反对自己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这个不知深浅的小新人好,另一方面是担心因自己的鲁莽行动完不成任务会受到牵连。
为了让三人安心,他承诺自己先用现有的记账法把帐做好,再抽时间用新方法重做一遍,假如行的通没出差错,他就把后者交给大掌柜。
大家听了他说这话,便安下心,他们认为他根本没有时间重做两份账。江沛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志气一嘴说出在规定的紧张时间里一下子做两份账,压力可想而知。
在商号恨不得化身为八爪鱼的江沛,请账房的一众人在陈叔介绍的一家小酒馆里吃饱喝尽兴后,怀里揣着几本账册醺醺然的在夜色中向静谧的海棠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