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参差,一些河流被扩大成内海,一些平原被挤压成高山。而空桑,也因此失去了“无影”的正中位置。
浑圆如盖的天穹破碎了。
黑瘴再次从各个角落,涌进人间,十二洲上起了烽烟。
烽烟里,七卷八百二十六万字的《七衡通录》就此散落尘埃,就此成了虚无,只剩太乙宗沉默刻印的荒唐书,成了所有人不屑一阅的荒诞谬误。
“天楔被迫后移,周髀测算的‘天盖’在这里塌陷了一角,形成最直观的后果——西北天不足’,”北葛子晋松开手,看漫漫白沙飞舞,雪一样盖过西洲,“西北天不足,凤下百川寒。西洲温度太低,难耕五谷,只能以渔猎为生。从最早的狩猎开始,西洲的人就习惯了妖兽相合作,也习惯了猎杀妖兽……人与妖相亲相爱,最如冬火融融的,是西洲。但人与妖相恨相憎,最如烈焰熊熊的,还是西洲。因此,御兽宗只会诞生在这里,不会诞生在其他地方。”
极寒导致人和妖的关系前所未有的扭曲。
而当一个有着铁血手腕,小时候亲眼目睹一城之民尽数为象群屠杀的修士就任掌门后,这种扭曲的关系,彻底朝彼此仇恨的方向发展。
战争的引线就这么埋下了。
最终,神君的归来,和三十六岛重登清洲点燃了它。
“想要从根源上解决西洲的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定天楔。”北葛子晋看向左月生,低声道,“天楔到底是什么,更移天楔会引发什么,要付出什么代价,左阁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闪电划过夜空,照亮左月生坚硬的脸庞。
——天楔是什么?
是烛南九城地底,无数以血肉以魂魄延续玄武生命的左家先祖。是沧溟海上,无数屹立波涛平息怒海的海柱。
“以骨为牺,以血为牲。”
左月生轻声说。
那是太古之古。
天神、地妖与凡人还亲密无间的时代,大家追随神君辟四极定八方,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大家行走在荒秽瞢闇里。那是如今难以想象的瞢闇,哪怕强大如夸父,都倒在了铸造北辰的路上。可那个时候,空桑还是空桑,云中还是云中。大家互相亲爱,谁也没有离开,就像左家的先祖与玄武,心甘情愿在烛南以身镇海。
因为大家都还相信。
——相信坐下扶桑神木下,商量出来的天圆周盖一定会实现。
忽然间,左月生明白了。
明白了仇薄灯——亦或者更应该称他为神君,为什么当不成真正的纨绔,为什么自始至终放不下辟四极定八方的誓言。
因为……
那么多的神,那么多的妖,那么多的人,哪怕倒下,都对他满心信赖。
他若停下,该如何回首?如何对得起那些逝去的,信任他的故友?他们的生命,都血淋淋交付在他的肩头。
可他若向前,又该如何面对今已成新仇的旧友?
“太古辟四极,定天楔,是神君以自己的血为祭祀的牲礼,兼以倒下天神、地妖以及圣人的骸骨作为祭祀的牺物,”北葛子晋抬头,他脸色无比苍白,“但如果今天,御兽宗真的是想要重定天楔,用什么办法最有可能达成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