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瑛咧嘴笑得肆意,随口回:“自然是人分三六九等,下九流便学不得这修仙法门了,这不是您教我们的吗?” 这话说得刺耳,讲师果然满脸怒色,斥道:“果真是不堪入耳,如玉,你来回答。” 温如玉起身,淡然答道:“不能修行的凡人,大都无法引气入体,不能与灵气产生共鸣,无法共鸣便生不出灵根,没有灵根,就终生踏不进修行这条路。” 迟瑛起身反问他:“那温师兄说说,那些无法修行的凡人,都是些个什么身份?” 温如玉坦然回:“平民百姓。” “他们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不就是下九流的存在?修仙世家能修行,皇族能修行,唯独平民百姓不行,这不都是讲师亲口教的。” 讲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的确瞧不上那些无法修仙的平民百姓,但他决计不会袒露出来。 温如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目光盯着迟瑛,迟瑛坦然和他对视。 “迟瑛,扰乱课堂,顶撞讲师,自去戒律堂领罚。”讲师冷冷地说,不再去看他一眼。 迟瑛心中的那道声音又冒了出来。 “瞧啊,前世被你烧成一抷黄土的人都敢在你面前叫嚣了,他们这么对你,你不生气吗?接纳我,我一定会让你高兴的。” 迟瑛眼神闪烁着,撂了一句冠冕堂皇,转身离开了课堂。 迟瑛一走,堂内响起一阵阵议论声,讲师缓了缓神色让温如玉坐下。 江枝忽然说:“讲师,带着情绪授课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讲师当然知道江枝的身份,触及到江枝脸上的笑容,讲师脊背爬上一层寒意,分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偏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迟瑛到了戒律堂,这是他最常来的地方。 迟燕青在里面,抬头看到迟瑛,直截了当地说:“罚十鞭子。” 迟瑛自去内堂跪下,扒了上衣,后背上有着不止一道鞭伤,看着狰狞可怖,迟燕青却是眼皮子都不抬,摆了摆手让人打。 十鞭子下去,迟瑛直接挂着伤穿起上衣,从始至终未看迟燕青一眼。 “你真可怜呐。”心底的声音又趁势冒了出来,每一次都在迟瑛心绪波动的时候出现。 这是心魔,修士都有,也是金丹跨入元婴必过的一个劫,若是过了,一步元婴,过不了,一辈子都停留在金丹,终生无法寸进一步。 而金丹时该出现的心魔,却在迟瑛筑基巅峰时出现了,还读取了他前世的记忆。 迟瑛对耳边的私语充耳不闻,径直走了出去,脊背的鞭伤很痛,痛得他麻木,有些忍不住想起他妖化之后跑到那方院子,那个丑陋的蝴蝶结。 想到这里,迟瑛忍不住耻笑自己死性不改,当时的程世安也不过给了他一些甜头,他便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最后死在她和温如玉手里。 【枝枝,迟瑛被打了十鞭子,是迟燕青亲眼看着的。】 授课结束,江枝听到零零这么说,垂眸思索着,眼前一人站定。 “江师妹。” 江枝抬头,是她不认识的一个师兄。 看到江枝抬头看他,男人登时红了脸,磕磕巴巴说:“我是内门的张允。” “张师兄好。” 张允挠了挠头,鲁莽叫住人,这下子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脑子转了一圈,张允煞有其事地告诉江枝。 “江师妹刚回门派不知道,内门的迟瑛,他不是个好人,江师妹莫要被他的皮相骗了。” 江枝轻轻笑了笑问道:“为什么不是个好人?” 张允斟酌了一下说辞,答道:“他是人妖混血,毕竟与我们不同。” 实则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在私底下骂得更加难听,但到底不想在江枝这个金枝玉叶的姑娘面前表露出来,还特地伪装一番说辞。 “既进内门,凭的便是本事,张师兄好好修行,莫要人后论是非。”江枝温婉地笑着,转身离开,金翅蝴蝶轻轻颤了颤。 张允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小声嘀咕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祖宗留下来的道理吗?江师妹真是魔怔了。” 迟瑛烦躁地走着,内门弟子服饰渗出丝丝血迹,在他的后背,看着骇人无比,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人已经站在了江枝院子门前。 看着头顶“云烟居”的牌匾,迟瑛脸色冷了下来。 冷不丁身后冒出一个声音:“迟师兄?” 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清澈的双眼看见他时,夹杂着淡淡的喜悦。 迟瑛忍不住去想,她在高兴什么?左右过不了几天,眼前这人就会和其他人一样,避他如蛇蝎。